所有專注傾聽的人掌心微熱,有人忽然抱住身旁親人嚎啕大哭,有人跪在地上顫抖著喊“媽我錯了”,有人隻是長久凝視對方,終於哽咽開口:“原來你一直這麼累……”
廣場上依舊安靜,可空氣早已不再平靜。
無數情緒如潮水般湧動,在沉默中交彙、碰撞、融化。
林野扶住控製台邊緣,指尖冰涼,心跳卻快得不像自己的。
她望著滿屏淚眼與相擁的身影,望著那些終於被“接住”的靈魂碎片,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這不是她的治愈,是他們的彼此救贖。
江予安快步朝她走來,臉色微變,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震動:“你的心跳……在同步所有人的呼吸!”江予安的話在她耳邊炸開,像一道遙遠的雷聲穿過了層層雲霧。
林野沒有立刻回應,隻是怔怔地望著屏幕——那上麵不再是冷冰冰的數據流,而是一張張淚痕未乾的臉,一雙雙終於敢直視彼此的眼睛。
她能“聽”到那些沉默裡的呐喊,也能“感”到那些顫抖中的釋然,可這一次,心口沒有撕裂般的劇痛,荊棘不再紮入血肉,反而如雪融於春溪,一寸寸化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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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月牙形的烙印正緩緩消散,像是被風吹散的灰燼,又像夜空裡悄然熄滅的星。
每一粒剝離的光點都帶著一段壓抑的記憶、一種曾吞噬她的痛苦,在空中飄浮片刻後,輕輕落入某個人的掌心——有人猛然捂住胸口,有人怔然抬頭,仿佛聽見了久違的心跳。
“不是我控製的……”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晚風卷走,“是他們在彼此接住。”
這句話她說得很慢,像是第一次真正理解它的重量。
過去她以為治愈是傾訴,是暴露傷口,是等待一個懂她的人來縫合裂痕。
可此刻她才明白,真正的療愈從不單向流動。
它發生在目光交彙的瞬間,發生在克製住反駁卻選擇傾聽的十秒鐘裡,發生在父親顫抖著點頭、兒子終於敢哭出聲的那一刹那。
醫學監測儀發出輕微提示音,綠色波紋平穩滑過,標注著:自主神經功能趨於正常,心率變異性達到曆史峰值,創傷相關生物標記物濃度低於檢測限。
數據冰冷,卻宣告了一場奇跡。
人群開始緩緩散去,腳步聲輕,交談聲低,仿佛怕驚擾了這片剛剛蘇醒的土地。
王建國牽著兒子走過主控台前,腳步頓了頓。
他沒有說話,隻是深深鞠了一躬,動作笨拙卻虔誠。
少年站在一旁,眼眶又紅了,但這次不是因為委屈,而是某種難以言說的安心。
林野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燈火深處,手指無意識撫上心口。
那裡隻剩一道極淡的月牙淺痕,觸之微溫,像初春曬過的石板路,再無痛意。
江予安握住她的手,掌心乾燥而穩定。
“疼嗎?”他問,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她轉頭看他,忽然笑了,眼角泛著光:“像傷口結痂後,第一次被陽光照到。”
他凝視她良久,眸色深邃,卻沒有再說“我為你驕傲”這類話。
他知道,這一刻不屬於醫生與患者,也不屬於戀人之間的溫柔慰藉——這是兩個曾經在黑暗中爬行的人,終於站起身,看見了彼此身後那片遼闊的黎明。
遠處,埃琳娜博士摘下耳機,合上記錄本,仰頭望向夜空。
城市燈光太亮,看不見星星,但她喃喃道:“這不是治療……這是人類本能的複蘇。”
林野沒回頭,隻是望著黃浦江麵倒映的萬家燈火,粼粼光影隨水波蕩漾,如同無數顆仍在跳動的心。
她忽然說:“我想回老屋看看。”
江予安微微一怔,隨即點頭:“我陪你。”
風拂過廣場,卷起幾片落葉,也帶走了最後一絲沉重的氣息。
這一次,他們走向過去的腳步,不再是為了追溯傷痕,而是為了確認——那個曾蜷縮在鋼琴旁、日記被燒、頭發被剪的女孩,真的已經走出來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社區心理角的小樓靜靜佇立,門楣上的銅牌已被悄悄更換。
陳伯拄著拐杖站在門前,手裡攥著一把新配的鑰匙,望著巷口的方向,笑了一聲:“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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