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停下腳步。
她沒有上前,也沒有開口調解。
她隻是靜靜看著她們,像多年前那個在鋼琴房裡被打耳光的小女孩,也曾這樣望著自己的父母——渴望一句“我聽見了”,換來的卻是更深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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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走回資料台,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素白卡片。
背麵印著一行小字,是她昨晚親手寫的。
然後,她朝那對僵持的母女走去。
下午的練習仍在繼續,陽光透過百葉窗斜切進房間,將空間劃成明暗交錯的格子。
林野站在窗邊陰影裡,目光卻始終落在那對母女身上。
爭執的餘波尚未散去,空氣裡還懸著未落地的情緒碎屑。
母親的手依舊緊攥著包帶,指節泛白;女兒低垂著頭,肩膀微微起伏,像一株被風雨壓彎卻仍未折斷的小樹。
沒有人說話。
林野沒有上前調解,也沒有引導她們“換位思考”或“表達感受”。
她隻是靜靜地走回資料台,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素白卡片——和她昨晚寫給自己的那張一模一樣。
背麵印著一行小字,墨跡清晰:“寫下你第一次意識到,她不是嬰兒的那一刻。”
她走向那位母親,把卡片輕輕放在她手中。
“不是評價,也不是教育,”林野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什麼,“隻是……試著回想。”
母親愣住,眼神在卡片和林野之間來回遊移。
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反駁,可最終隻是低頭看著那行字,眉頭一點點鬆開,又一點點皺緊。
時間仿佛被拉長,連窗外梧桐葉的晃動都變得緩慢。
終於,她從包裡掏出一支舊鋼筆,筆尖微顫地落在紙上:
“她五歲,發燒到39度,我不在家,是鄰居送去醫院的。後來聽護士說,打針時她死死捂住嘴,不哭出聲,就怕吵到我睡覺……那天我才知道,她早就學會替彆人忍痛了。”
字跡潦草,最後一筆甚至劃破了紙麵。
當她念完這句話時,房間裡靜得能聽見呼吸的震顫。
女兒猛地抬頭,眼眶瞬間湧上熱淚,嘴唇哆嗦著,像是要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
下一秒,她撲進了母親懷裡,像一隻終於找到歸途的幼鳥,失聲痛哭。
母親僵了一瞬,隨即緊緊抱住她,手臂收得那麼用力,仿佛要把這些年錯過的擁抱全都補回來。
林野悄然退後,靠在窗框上,指尖輕輕撫過心口那道月牙形的舊痕。
它不再刺痛,也不再蔓延,隻是微微發熱,像一顆埋進土壤深處的種子,在寂靜中蘇醒。
江予安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肩線與她平行,目光溫柔而沉靜。
“你沒用金手指,”他低聲說,“可你‘看見’了她們。”
林野側過臉,嘴角揚起一絲淺笑,幾乎不易察覺。
“現在,我是她們的鏡子。”
培訓結束時,夕陽已染紅半邊天。
陳伯拄著拐杖挨個收走反饋卡,動作慢但仔細。
最後他遞來一疊卡片,最底下那張卻是空白的。
翻過來,背麵有一行鉛筆寫的字,力道很輕,卻直抵人心:
“你說不評判,可你讓我覺得自己被看見了。”
林野握著那張卡片,久久未語。
心口的舊痕又熱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一種久違的充盈感——原來療愈不是填滿自己,而是成為通道,讓彆人的光也能穿行而過。
她轉身想對江予安說話,卻發現他正盯著手機屏幕。
郵件界麵亮著,發件人是“中國心理學會執業認證中心”,標題赫然是《關於恢複您注冊心理谘詢師資格的通知》。
他抬頭,與她對視。
眼神複雜,有動搖,也有掙紮,像一片風中的湖,映著過去與未來的倒影。
林野沒問,也沒催。
她隻是默默將那份手寫的《靜默對話日觀察實錄》塞進他的帆布包,拉好拉鏈,輕聲道:“明天,我們繼續。”
夜色漸濃,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柔和的光線鋪展在歸家的路上——那些燈,許多都是林國棟年輕時親手修過的。
如今他們正走過其中一排,腳步並行,影子相依。
街角公告欄上,一張嶄新的海報剛貼上去,邊角還在風中輕輕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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