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傳來腳步聲,鄰居探頭:“喲,老林又給女兒放歌呢?”笑著走開了。
林野坐在床沿,沒有起身關掉它。
她隻是慢慢站起,走到窗前,望向遠處那間依舊亮燈的配電房。
心口的荊棘紋身發燙,卻不潰爛,也不蔓延。
它像一顆終於學會回應的心,在寂靜中聽見了另一種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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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抽屜,拿出一支塵封已久的錄音筆,按下錄製鍵,對著麥克風輕輕說:
“爸,我知道你想說‘你回來就好’。”林野沒有關掉那台老式收音機。
電流的沙沙聲像一層薄紗,輕輕裹住夜晚的寂靜。
她坐在床沿,目光落在錄音筆上——那支塵封多年、曾用來偷偷錄下自己情緒崩潰獨白的工具,如今卻承載了一段截然不同的聲音。
她又按下了播放鍵,聽了一遍自己的話:“爸,我知道你想說‘你回來就好’。”
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卻不躲閃。
這不是道歉,也不是責備,而是一次遲來的接應——她終於伸出手,接住了那個幾十年來一直在黑暗裡摸索著向她傳遞信號的人。
第二天一早,她把這段錄音翻錄進一盤小小的磁帶,動作緩慢而鄭重。
那台紅燈牌收音機被她用舊毛巾仔細包好,放進父親常用來裝工具的鐵盒裡,連同磁帶一起。
她在紙條上寫下:“下次修,加個雙聲道,我想聽你說完。”字跡清瘦,卻不再顫抖。
江予安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收拾,眉目溫和。
“你不怪他笨拙?”他問,聲音低得像怕驚擾什麼。
林野抬眼看他,嘴角浮起一抹笑,很淺,卻真實。
“共情不是聽懂每一句,”她說,“是聽懂他‘想說’的那部分。”
她忽然想起培訓課上那些學員——有人錄下母親重複的嘮叨,有人錄下父親沉默的腳步聲。
原來最深的情感,往往藏在語言之外的縫隙裡。
而她的父親,一生都在用螺絲刀和焊錫寫一封不會寄出的信。
那天清晨,當社區廣播再次響起時,傳出的不再是斷續的雜音,也不是林國棟小心翼翼的獨白,而是江予安的聲音——平穩、克製,卻又充滿敬意:
“林工,您修的收音機,我女兒說,是她聽過最好的廣播。”
配電房外,林國棟正提著工具箱準備上班。
他聽見聲音的一瞬,腳步頓住了。
手懸在電閘開關上,遲遲沒有落下。
晨光斜照在他花白的鬢角,嘴角微微揚起,又迅速壓下去,像是怕這笑意太張揚會驚走什麼。
但他沒關廣播,反而悄悄把音量調高了一格。
與此同時,林野走在去“傾聽者之家”的路上。
秋風掠過梧桐樹梢,落葉在人行道上打著旋兒。
她心口那道荊棘紋身微溫,不灼燒,也不蔓延,隻是安靜地發著熱,像一顆終於學會回應的心,在晨光中輕輕跳動。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李想的消息:“我爸開始給我發早安語音了,雖然隻會說‘吃飯了’。”後麵還附了個哭笑的表情。
林野笑了,低頭把手機放回包裡。
她沒看見,就在街角那盞尚未熄滅的路燈下,父親正靜靜站著,手裡緊緊攥著一卷新磁帶。
標簽是手寫的,字跡歪斜卻用力:
“野野,這次我不卡。”
回到辦公室,她打開電腦,開始整理新一輪“傾聽者聯盟”的報名表。
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桌麵上,映出一道道細長的光影。
她一頁頁翻看,忽然停住。
名字熟悉。
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心口。
她盯著表格最下方那一欄,怔了片刻。
然後,輕輕點了標記,備注欄空著,隻留下一行未完成的輸入光標,在屏幕中央安靜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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