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掃過各項參數,在“異常設備清單”中停頓了幾秒。
001號燈連續三晚未響應喚醒指令,係統標記為“離線故障”。
他沒點擊報修。
反而打開總控程序的高級權限界麵,在每月一次的“三秒儀式”啟動腳本前,新建了一個隱藏子程序。
代碼極簡,功能未命名,僅設置了一個觸發條件和執行動作。
屏幕光映在他花白的鬢角上,他盯著那行即將保存的指令,良久,緩緩點了確認。
九點整,城市再度陷入那三秒的寂靜。
林野坐在客廳的舊沙發裡,指尖還殘留著開關旋鈕的冰涼。
她沒有等燈光恢複,也沒有抬頭去看牆上的鐘。
江予安坐在她身旁,手中一本泛黃的《創傷與記憶》翻到了中間某頁,指節輕輕壓著紙麵,仿佛在替她讀出那些未曾說出口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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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光流中斷,黑暗如潮水漫過窗台,浸透房間,也漫上心口——荊棘紋身微微發燙,卻不似從前那般刺痛,反倒像一種緩慢的呼吸,與她的脈搏同頻。
她忽然笑了下,聲音輕得幾乎融進黑暗:“原來最亮的時候,是關燈那一下。”
江予安沒說話,隻是將書合上,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那一瞬,她覺得這黑暗比任何一盞燈都更明亮。
不是因為看見了什麼,而是終於允許自己看不見。
允許遺忘,允許躲藏,允許不被“治愈”。
而此時,在城西配電房深處,林國棟站在總控櫃前,沒有開燈,也沒有查看數據麵板。
他隻是把手貼在冰冷的金屬外殼上,閉眼,數著那三秒。
電流休眠的靜默穿過鐵皮,傳到掌心,像某種久違的對話。
重啟時,指示燈逐一亮起,他低聲說:“囡囡,這次爸爸沒哭。”
幾天後,“星燈計劃”係統悄然更新。
所有注冊用戶在每月儀式前夜,都會收到一個無聲提示:屏幕角落浮現一個極小的、灰藍色的閃爍圖標,沒有任何文字,沒有說明,沒有引導。
點擊它,一切照常;若三分鐘內無操作,係統自動切換至“靜默模式”,家中燈具僅維持基礎照明,不參與斷電,不留殘影,如同從未被召喚。
林野看到父親提交的代碼時,手指停在那行注釋上許久——
`給不想被照亮的人留條暗路`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燒那晚,周慧敏逼她背完單詞才準睡覺,而林國棟悄悄把退燒藥塞進她枕頭底下,一句話也沒說。
還有那次她被剪掉頭發後躲在廁所哭,他修完鄰居家水管路過,順手擰緊了她門縫漏風的螺絲。
他從不曾對抗風暴,卻總在風停之後,默默修補那些裂痕。
“你什麼時候學會寫程序的?”她問。
“學不會。”他搖頭,“就照你說的邏輯,找人幫忙寫的。但注釋……是我自己加的。”
那一刻,林野終於懂得,父親一生的沉默不是懦弱,而是一種笨拙的守護。
他不懂如何拔除她心口的荊棘,卻學會了為她遮風,哪怕隻是用一扇虛掩的門,一盞不亮的燈。
項目官網隨之新增一欄,位置藏在頁麵最底部,字體極小,名為:“你也可以不說。”
點擊後,頁麵全黑,三秒後自動返回首頁,不留痕跡。
林野盯著那個純黑的瞬間,仿佛看見無數未曾發聲的靈魂,在這片黑暗中輕輕舒了一口氣。
那一夜之後,係統後台的日誌開始記錄一些奇怪的數據波動——某些用戶在“你也可以不說”頁麵停留的時間,恰好是三秒。
不多不少。
而就在該功能上線後的第三小時,一條新留言悄然出現在匿名反饋池的最頂端。
林野打開後台時,屏幕冷光映著她未眠的眼。
她盯著那行字,呼吸微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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