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雨又開始下了。遠處鐘樓敲了六下,暮色漸沉。
她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有新的錄音,也不知道那支打字針會不會被觸碰。
但她知道,有些門正在鬆動。
有些聲音,終於快要破土而出。
深夜,城市沉入一片潮濕的寂靜。
雨絲斜斜地敲在窗玻璃上,像某種遲疑的叩問。
林野蜷在書桌前,屏幕冷光映著她未卸的倦意。
係統提示音突然響起——.|文件名:無聲練習4號】
她盯著那行字,指尖懸在鼠標上方,遲遲沒有點開。
這一次,文件附帶一段原始波形圖:起初是長久的空白,接著,三聲短促而生澀的“哢、哢、哢”刺破靜默——那是盲文針戳穿蠟紙的聲音,力道一次比一次重,仿佛在對抗某種無形的阻力。
第三聲落下時,波形猛然一顫,夾雜著一絲極輕的抽氣,像是筆尖劃破了手指,又像是心口突然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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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閉了閉眼。
她沒播放,也沒分析。
隻是緩緩打開後台,在“觸聲共頻”板塊新增了一條規則,字斟句酌地輸入:
所有標記為“練習”的錄音與書寫痕跡,將自動歸檔至‘未完成’庫,永久設為私密狀態,不參與展覽、不生成推薦、不對任何人開放調取權限。
她按下確認鍵,像為某扇搖晃的門輕輕抵上一塊石頭。
她知道周慧敏需要的從來不是展示,也不是認可。
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出錯的地方——一個不會被評判、不會被糾正、甚至不必有結果的空間。
就像小時候,林野彈錯音符會被罰抄十遍樂譜,可如今,母親終於有了一個能允許自己寫歪、寫錯、寫到一半就放棄的角落。
這個認知讓她胸口發悶,又微微發燙。
第二天天剛亮,林野便悄悄來到“回音角”的練習區。
窗簾半掩,晨光如薄紗覆在軟木板上。
她目光落在那張蠟紙上——原本空無一物的表麵,此刻竟留下了一串完整的盲文凸點。
她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微小的凹痕,一字一句地在腦海中翻譯:
“我想……聽你唱歌。”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那五個字歪斜卻堅定,像是用儘全身力氣才摁進紙裡的請求。
不是命令,不是要求,而是一句近乎怯懦的低語。
林野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她記起童年唯一會唱的歌就是《讓我們蕩起雙槳》,因為周慧敏逼她配合鋼琴伴奏練了無數遍,每一個節拍都帶著鞭子般的精準。
可現在,這首歌卻被母親以最原始的方式重新提起,不再是控製的工具,而是渴望聯結的信號。
她沒回應。
沒有說話,沒有擁抱,也沒有立刻行動。
她隻是靜靜站起身,回到工位,打開手機錄音功能,深吸一口氣,開始哼唱。
她的聲音並不好聽,節奏也不穩,副歌部分甚至嚴重走調。
但她沒有重錄,也沒有修飾。
唱完後,她直接將這段粗糙的音頻上傳至“藏聲閣”的私密頻道,標題命名為:
“媽媽的調音台·回聲版”
然後退出界麵,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整理今日的檔案。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夜淩晨兩點十七分,監控記錄顯示:周慧敏曾獨自回到展廳,在昏暗的燈光下反複觸摸那串盲文,指尖在每一個點上停留良久,仿佛在讀,又仿佛在數。
最後,她小心翼翼地將蠟紙對折再對折,折成一隻扁平的小船,輕輕放進窗台綠蘿的花盆裡,任泥土托住它,如同放行一段沉沒已久的潮汐。
清晨,林野打開“藏聲閣”私密頻道的管理後台,準備清理緩存數據。
頁麵加載片刻後,係統日誌自動刷新——.訪問時間:淩晨302操作記錄:瀏覽頻道首頁,未播放任何音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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