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規重寫站:寫下你想被允許的事。”
第二天清晨,第一張紙條就被貼了上去:
“可以睡懶覺。”
“可以失敗。”
“可以先愛自己。”
“可以說‘我不高興’。”
“可以不完美。”
紙條越堆越高,顏色斑斕,像一場無聲的慶典。
而在老宅那邊,監控畫麵顯示,第五天天未亮,周慧敏獨自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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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門口,望著那道熟悉的光束,卻沒有邁步跨入。
風拂動她的衣角,灰白的發絲飄起一瞬。
然後,她緩緩從包裡取出那支紅墨水鋼筆,輕輕放在光下。
周慧敏第五天清晨到訪,未跨過那道斜切在地板上的光束——童年所謂的“及格線”,隻是靜靜佇立在門口。
風從半開的窗縫鑽入,拂動她灰白的發絲,衣角輕顫,像一片懸而未落的葉。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靠近,仿佛隻要再進一步,某種脆弱的平衡就會崩塌。
林野坐在聲音劇場的工作台前,指尖懸停在平板屏幕上。
她早已遠程啟用了展廳的全息投影裝置,心跳隨著監控畫麵中母親的身影微微震顫。
就在周慧敏將那支紅墨水鋼筆輕輕置於光下的瞬間,她按下啟動鍵。
筆尖驟然漾出一道幽微的藍光,旋即展開為懸浮的全息文字,清晰得如同刻入空氣:
第102條:媽媽也會錯。
字跡並非模仿周慧敏的手寫體,卻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克製,像是從沉默深處艱難爬行而出的真相。
周慧敏猛地後退半步,肩膀撞上門框,發出輕微一聲響。
她盯著那行字,嘴唇微張,呼吸紊亂。
幾秒後,她緩緩抬起手,指尖遲疑地伸向光影,輕輕觸碰。
她的動作極輕,仿佛怕驚走什麼,又像在確認這是否真實——是不是溫度、有沒有重量。
當光影隨她指尖微微蕩漾時,她忽然閉上了眼,一滴淚無聲滑落,在晨光裡劃出一道濕痕。
林野屏住呼吸,眼眶灼熱。
她沒料到自己設計的這個回應會如此鋒利地刺穿三十年的堅冰。
她迅速打開問答箱界麵,在成百上千條觀眾留言中,隻投出一張虛擬紙條,問題簡單卻沉重:
“如果新家規隻留一條,該是什麼?”
她不知道母親是否會看,是否敢答。但她知道,這個問題必須存在。
當晚,手機鈴聲響起時,林野正整理展陳日誌。
來電顯示跳出兩個字:“媽媽”。
她怔住,手指幾乎握不住手機——這是三十年來,周慧敏第一次主動撥號。
接通後,是長久的沉默,隻有細微的呼吸聲透過電流傳來,斷續而顫抖。
窗外夜色濃重,城市燈火如星塵灑落。
就在林野以為通話即將掛斷時,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終於響起,沙啞、低緩,卻異常清晰:
“我……煮了粥。”
背景音裡,砂鍋微沸,咕嘟作響,那是她童年病中才能聽見的聲音——一碗白粥,多加幾顆枸杞,是母親唯一懂得的溫柔暗語。
林野趕到老宅時,餐桌已擺好兩碗粥。
周慧敏坐在靠窗的位置,背脊仍挺得筆直,像當年講台上的教師,可眼神卻不再銳利,反而透著一絲無措。
她低頭攪動碗裡的米粒,低聲說:“我不懂……新規矩。”
林野沒說話,隻是從包裡取出一片溫感貼,輕輕貼在母親粗糙的手背上。
那是她特意準備的交互裝置,能通過皮膚溫度變化記錄情緒波動。
“那我們每天寫一條,”她說,“寫錯也能改。”
她將錄音模塊悄悄按下,嵌入母親那碗瓷底——未來每一次新增的“家規”,都將被藏進這碗的共振頻率裡,以聲波銘刻。
臨走前,她回頭望了一眼。
昏黃燈光下,周慧敏正翻開那本《家規100條》的背麵,用那支紅墨水筆,一筆一畫寫下:
第103條:女兒回家,燈要亮著。
那一刻,林野心口猛然一鬆,仿佛纏繞多年的荊棘驟然褪去鋒芒。
她低頭撩起衣角,隻見原本深黑潰痛的紋身,此刻整片化作淡銀色脈絡,在肌膚下靜靜延展,宛如月光下的藤蔓,柔韌而新生。
她輕輕撫過那片痕跡,走向門外。
夜風吹起她的發,前方黑暗中,收藏室的門虛掩著,頻譜儀屏幕尚在休眠,等待一場尚未開啟的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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