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她對江予安說:“我想去看看以前的地方。”
江予安望著她,沒問是哪裡。他隻是點頭,順手抓起外套。
車子駛出市區,往西郊而去。
路邊的梧桐漸稀,高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荒草叢生的圍牆和鏽跡斑斑的鐵門。
一所廢棄的高中靜靜臥在坡頂,教學樓窗戶破碎,藤蔓爬滿牆縫。
林野站在音樂教室外,仰頭望著那扇半開的門。
她說:“我曾經在這裡,斷過第七根琴弦。”林野沒立即回應。
她隻是把那包繡球花籽輕輕放回筐底,像藏起一句尚未準備好說出口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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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斜斜地切過陽台邊緣,落在陶盆上,青苔在微光中靜默生長,而覆在它上方的影像紙已微微發皺,蠟燭的光暈被晨露暈染成一片模糊的暖黃,像是記憶本身正在緩慢融化。
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久違的篤定。
江予安望著她,沒問是哪裡——他知道有些路,隻能由她自己重新走一遍。
他隻是點頭,順手抓起外套,動作自然得仿佛早已預演過千百次。
車子駛出市區,往西郊而去。
城市逐漸褪去它的繁華外衣,高樓退為背景,梧桐稀疏,荒草沿著圍牆瘋長,鐵門鏽蝕如舊傷結痂。
廢棄高中臥在坡頂,教學樓像一具被時間遺棄的骨架,藤蔓從窗縫鑽入,纏繞著斷裂的課桌與蒙塵的黑板。
林野站在音樂教室外,仰頭望著那扇半開的門。
風穿過空蕩的走廊,吹動門軸發出吱呀一聲,像某段旋律戛然而止。
她說:“我曾經在這裡,斷過第七根琴弦。”
沒有情緒起伏,隻是陳述一個事實,如同在讀彆人的故事。
可當她推開門,灰塵簌簌落下,鋼琴還立在角落,漆麵剝落,琴鍵泛黃,一根銀亮的斷弦仍卡在共鳴箱底部,像一道凝固的閃電。
她蹲下身,伸手探進去,指尖觸到那冰冷金屬的一瞬,心口忽然一緊——荊棘紋身竟沒有痛。
不是麻木,而是某種更深的平靜,仿佛那根弦從未真正斷裂,隻是沉睡多年,等她來取。
她將它抽出,纏繞在掌心,金屬邊緣刮過皮膚,留下淺淺紅痕。
回家後,她把琴弦剪成小段,絞成螺旋狀,混進泡軟的手工紙漿裡。
這一次,她不再寫字,不再記錄,不再控訴。
她隻讓纖維與金屬交融,在模具中壓製成一張厚實、粗糙、近乎原始的再生紙。
三天後,這張紙出現在“風痕牆”最深處。
那是她創辦的聲音劇場裡一麵特殊的展示牆——不播放聲音,也不呈現文字,隻釘著各種被遺忘的物證:燒焦的日記殘頁、褪色的獎狀、乾枯的玫瑰、母親批改作業用過的紅筆芯……每一件都曾承載無法言說的情緒。
而這新添的紙片,灰褐斑駁,螺旋狀的金屬嵌在其中,像一道愈合的傷疤,又像一首未完成的譜。
觀眾不知緣由,卻紛紛駐足。
有人低頭凝視良久,忽然眼眶泛紅;有人伸出手,又收回;更多人隻是安靜站著,仿佛聽見了什麼無聲的旋律。
一周後,林野再次來到老宅。
雨剛停,空氣濕重。
她抬頭望向五樓陽台——陶盆已被挪到了藤蔓遮陰處,避開直射的日曬。
青苔更茂密了,絨麵泛著幽綠光澤,而那張覆在上麵的影像紙吸飽了雨水,輪廓進一步模糊,蛋糕的光暈徹底暈開,像一團溫柔燃燒的霧。
那包花籽,靜靜躺在盆沿,封口已被指甲輕輕撕開一道細縫——不多不少,剛好夠倒出種子。
但沒人動過它。
就像一隻等待被觸碰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卻不肯主動抓住什麼。
林野蹲下身,指尖懸在種子上方,感受著泥土的涼意與紙盆的粗糲。
她沒撒下種子,也沒說話。
雨又來了,細細密密地落下來,打濕她的發梢、肩頭,她卻沒躲。
她望著母親房間的方向——窗內燈未亮,窗簾低垂,一切如常。
可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她終於不怕等了。
——不是等待原諒,也不是等待道歉。
而是終於能站在原地,不必逃,不必討好,不必自毀,也不必證明什麼。
她隻是存在,像那株青苔,在無人注視處,活得誠實。
某個深夜,林野開車路過老宅,雨絲斜織在車燈前,像一層流動的紗。
她本無意停留,可目光掃過五樓時,腳步頓住。
陽台上,那盞老舊的吸頂燈,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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