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時,意識緩緩下沉,墜入一片潮濕的夢境邊緣。
她夢見自己站在老宅的陽台上,風吹得晾衣繩劇烈晃動。
繩上掛滿了濕漉漉的東西——燒毀日記的殘頁、斷裂的琴弦、一張99分的試卷在滴水,還有那條毛巾,不斷往下淌著水珠,浸透她的肩膀。
她伸手去收。
可怎麼也夠不著。
當夜暴雨驟至,城市在雷聲中顫抖。
林野蜷縮在床上,窗外電光撕裂天幕,映得牆麵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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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陷入一場深不見底的夢——又站在了老宅的陽台上。
風猛烈地搖晃著那根鏽跡斑斑的晾衣繩,繩上掛滿了濕漉漉的東西:燒毀日記的殘頁焦黑卷曲,卻仍滲出墨跡般的水珠;斷裂的琴弦纏繞成團,像某種冰冷的藤蔓;那張99分的試卷被雨水泡得發脹,數字模糊成一道蒼白的傷疤。
還有那條毛巾,灰藍褪白,沉甸甸地滴著水,仿佛吸儘了她所有未曾落下的眼淚。
她伸手想去收,腳步剛動,卻發現每一件物品都生出了細密的根須,深深紮進鐵絲裡,如同寄生般汲取著雨水與鏽蝕。
它們不再隻是遺物,而是活了過來,在風雨中呼吸、蔓延,將整根繩子變成一條盤踞的荊棘脈絡。
她怔住了。
原來這些東西從未真正離開過。
它們不是被遺忘,而是悄然紮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繼續生長,纏繞她的記憶,勒緊她的心跳。
心口的紋身隱隱發燙,卻不似以往那般劇痛撕裂——它像一塊溫熱的烙印,提醒她正麵對深淵,卻沒有墜入。
於是她停下了手。
不再試圖收回,不再急於抹去。
她隻是靜靜站著,任暴雨砸在肩頭,順著發梢流進衣領,浸透單薄睡裙。
冷意滲透皮膚,卻奇異地讓她清醒。
她望著那些懸掛的過往,忽然明白:它們可以存在,但不必再掌控她。
雨聲轟鳴中,她閉上眼,聽見自己心底浮起一句話——
“我不是要擺脫你們,我是要帶著你們活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緩緩回籠。
她睜開眼,房間裡隻亮著一盞小夜燈,昏黃如螢火。
江予安坐在床邊,手裡拿著那條舊毛巾,正輕輕擦著她的腳踝——她夢中踢掉了被子,雙腳冰涼地裸露在外。
他的動作很輕,指節微屈,像是怕驚擾什麼。
聽見她蘇醒的動靜,他抬眸看她一眼,沒說話,隻是把毛巾仔細疊好,放在枕邊。
“你夢見了?”他低聲問。
她點點頭,喉嚨有些乾澀:“全都掛著……還在下雨。”
他靜了片刻,說:“可你現在醒了。”
這一句輕得像歎息,卻重重落在她心上。
她望著他眼睛裡的光,忽然覺得胸口那片荊棘不再是刑具,而成了某種見證——見證疼痛如何未將她摧毀,反而塑成了她自己的形狀。
次日清晨,雨勢漸歇,天空仍陰沉著臉。
林野穿好外套,對母親說:“媽,我們上去一趟吧。”
周慧敏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沒問去哪。
兩人一前一後走上老宅陽台,腳步踩在潮濕的地磚上,發出輕微回響。
林野走到窗台前,捧起那個陶盆。
青苔還綠著,絨毛般貼附在邊緣,圈禁著遲遲未落地的期待。
她蹲下身,慢慢將陶盆翻轉。
泥土傾瀉而出,紙墊碎屑混著青苔灑落花壇。
她沒清理乾淨,任它們自然歸於土壤。
周慧敏站在一旁,看著空了的盆,嘴唇微動,終究沒說出話。
林野從衣兜掏出那包繡球花籽,紅筆寫的“合格”已暈染成一片暗痕。
她蹲在濕土前,一顆顆將種子埋下。
沒有整齊排列,也沒覆嚴實土,幾粒就那樣露在外麵,像留了一道開口的承諾。
雨又來了,細細密密,打濕了她們的肩頭。誰都沒撐傘。
江予安站在門內,舉著相機,按下快門。
後來他說,照片裡最動人的不是花,也不是人,而是晾衣繩上,那滴懸而未落的雨珠——晶瑩剔透,仿佛承載了所有未曾說出口的話。
三天後,林野獨自回到老宅花壇翻土。
春寒料峭,指尖凍得發麻。
鐵鏟翻動泥土時,忽然觸到一處異樣的堅硬。
她撥開濕泥,看見一個塑料密封袋,埋在繡球花籽下方,邊緣已被歲月磨出細微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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