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敏猛然睜眼,瞳孔裡映著黑板上的"今天不打分"。
她的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卻緩緩抬起手——林野以為她要去擦黑板,卻見那隻手停在半空,最後輕輕按在自己胸口。
"媽,"林野的聲音發顫,"你記得那天嗎?
你說我背錯了,可你其實......"她頓了頓,"聽見了我怕。"
周慧敏的指甲陷進胸口的衣服裡,像在抓撓什麼看不見的刺。
窗外的風掀起半舊的窗簾,露出她鬢角的白發,在風裡一顫一顫。
第二天的軟木板前,周慧敏的影子投在貼滿紙條的牆上,像片搖晃的雲。
林野站在三米外,看她抬起手又放下,重複了七次,才終於捏住一張寫著"我把飯燒糊了"的紙條。
紅筆躺在軟木板下的托盤裡,筆帽上的貼紙已經褪成淡粉色——那是林野小學時用的。
周慧敏的手指懸在紅筆上方,突然頓住。
林野走過去,把一支藍色蠟筆輕輕放在她掌心。
"不一定要用紅筆。"她說。
周慧敏的指腹蹭過蠟筆粗糙的表麵,像在辨認某種陌生的溫度。
她低頭看紙條,"燒糊了"三個字被孩子的歪扭字跡寫得鼓鼓囊囊,忽然就笑了——那笑紋從眼角漫開,比林野見過的任何一次都淺,卻暖得像杯溫茶。
她用藍蠟筆在"燒糊了"旁邊畫了個圈,圈裡歪歪扭扭添了團火苗。
當晚,林野坐在社區監控室裡,盯著屏幕裡的周慧敏。
老人離場前在軟木板前站了十七分零三秒,手指撫過每張紙條,最後停在"我考砸了,我爸打了我"那張上。
她輕輕把它揭下來,又壓在另一張"我媽抱了我"的下麵,動作輕得像怕弄疼紙。
"她不是不會共情,"林野對著錄音筆輕聲說,"是沒人教她,在"對"之前,先學會"軟"。"
錄音筆的紅燈滅了又亮時,手機在桌上震動。
江予安的消息彈出來:"《未寫之信》展區的展櫃明天到,需要你來確認尺寸。"
林野望著屏幕上的消息,忽然想起工作坊那天,周慧敏在白紙上寫的"......乖"。
那個沒寫完的字懸在紙中央,像顆沒落地的星。
她關了監控,把錄音筆放進包裡。
走廊儘頭的老黑板又輕輕響起來,"吱呀"一聲,像句剛學會的話,正在練習怎麼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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