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總在我出差的包裡塞創可貼,用保鮮袋裝著,怕受潮。”
“我爸說路過我公司樓下,結果等了半小時就為送碗他熬的藕粉。”
“原來我們的媽媽,都在學同一種語言。”
江予安是在深夜推門進來的。
他手裡端著杯熱牛奶,霧氣模糊了眼鏡片:“我聽見你敲鍵盤的聲音,像敲鼓。”
林野摘下耳機,把電腦屏幕轉向他。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軟件裡的聲波圖像片藍色的海,此起彼伏的波峰波穀裡,藏著粉筆、稿紙和《小燕子》的碎片。
“不如做成互動裝置?”江予安湊近些,鏡片上的霧氣散了,眼睛亮得像博物館裡的古玉,“做一扇虛擬的門,觀眾自己推開,就能聽見不同年代的母親低語——有人塞粉筆,有人放創可貼,有人等在樓下。”
林野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住。
她想起周慧敏現在總忘帶鑰匙,卻記得每天給她留門;想起母親會把她的臟衣服收走,卻總在口袋裡漏掉半張寫滿字的便簽紙;想起昨天清晨,周慧敏站在黑板前寫字時,背已經佝僂得像張弓。
“她能理解嗎?”她輕聲問,“這種……用聲音和門講的愛。”
江予安沒回答,隻是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三天後,客廳多了扇小木門模型。
那是林野用舊木板做的,半開半合,門軸塗了防鏽油,推起來會發出“吱呀”的輕響。
門後藏著支錄音筆,她提前錄了十段聽眾投稿的母親低語,準備等裝置完成後循環播放。
周慧敏是在傍晚發現它的。
林野躲在廚房門後,看著母親端著空菜籃從陽台回來。
老人的腳步慢了,菜籃在身側晃蕩,藍布衫被風掀起一角。
她走到小木門跟前,先是愣了愣,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碰了碰門板——“吱呀”聲響起時,她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又鬼使神差地再推一次。
門開了條縫。
周慧敏忽然轉身,從褲袋裡摸出支藍粉筆——是整支的,沒斷,尾端還帶著她慣用的牙齒咬過的痕跡。
她彎下腰,把粉筆輕輕塞進門縫,動作慢得像在放顆易碎的星星。
塞完後直起腰,左右看了看,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拎著菜籃往廚房走,可步速明顯快了,藍布衫的衣角在風裡一跳一跳。
林野的眼淚掉在瓷磚上,啪嗒一聲。
她沒追上去,也沒去碰那支粉筆。
等周慧敏的腳步聲消失在廚房,她才走過去,輕輕抽出門縫裡的粉筆。
粉筆還帶著母親體溫的餘溫,她把它嵌進透明的樹脂圓片裡,用刻刀在背麵慢慢刻:“你推門,我知你在。”
深夜,樹脂圓片掛在床頭,月光透過它,在牆上投下塊藍瑩瑩的光斑。
林野伸手輕觸表麵,忽然明白有些愛不必證明——周慧敏學不會說“媽媽愛你”,但她會學塞粉筆、留門、嗑南瓜子;她記不清林野的生日,卻記得她寫稿時容易餓,會在案頭放把炒得剛好的瓜子。
窗外起風了,玄關的老黑板被吹得輕晃,“吱呀”聲混著掛鐘的滴答,像句遲到了二十年的“我在”。
林野翻了個身,月光落在書桌上。
那裡躺著盒舊磁帶,是她上周整理儲物間時翻出的,標簽上用褪色的馬克筆寫著“野兒學話”。
她伸手摸了摸磁帶殼,冰涼的塑料貼著指尖。
江予安說過,博物館的音頻修複技術能分離出磁帶裡被覆蓋的雜音——比如,二十年前某個春夜,母親哄她睡覺的輕哼,或許還藏在某個聲波的褶皺裡。
風又大了些,老黑板的輕響撞進窗來。
林野閉上眼睛,把“野兒學話”的磁帶往枕邊推了推。
明天,該聽聽小時候的聲音了。
喜歡荊棘中的常春藤請大家收藏:()荊棘中的常春藤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