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林野開始用手機備忘錄記錄“母親的非語言表達”:
10月12日上午7點15分:周慧敏端來溫水杯,杯底墊了塊繡蘭花的布,手在杯沿多停了三秒,指腹蹭過她手背。
10月14日晚上7點30分:吃飯時周慧敏沒說話,筷子總往她碗裡伸,夾的都是她小時候愛吃的糖醋小排,儘管她現在不愛吃甜。
10月16日晚上11點40分:臥室門被推開條縫,周慧敏的影子晃了晃,踮著腳摸黑把她踢開的被子拉上來,關燈時手指在開關上頓了頓,像怕弄出聲響。
“你現在不是在療愈她,是在為她‘正名’。”江予安翻著她的備忘錄,指尖停在“糖醋小排”那條,“她不隻是傷害者,也是努力愛過的人。”
林野望著窗外的月亮,想起周慧敏年輕時的照片——穿白襯衫站在講台上,嘴角抿得很緊,眼睛卻亮得像星子。
那時的她,大概也在學怎麼當媽媽吧?
就像現在的她,在學怎麼當女兒。
10月18日清晨,林野套上薄外套準備出門錄音。
玄關的穿衣鏡裡突然映出一道影子,周慧敏站在她身後,手裡攥著那條藍圍巾,毛線被攥得皺成一團。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以為母親要拿走圍巾,卻見老人一步步走近,顫抖著展開圍巾,繞上她的脖子。
動作生硬得像在解道數學題,圍巾末端那個新結蹭過她心口——那裡的荊棘紋身早已淡成淺粉的印記,像朵開敗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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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林野輕聲喚。
周慧敏的手指停在圍巾結上,抬頭時眼神突然清明,像蒙了灰的玻璃被擦淨:“……彆凍著。”
林野的眼眶熱了。
她伸手覆住母親的手,皮膚粗糙得像老樹皮,卻暖得燙人:“很暖。”
老人笑了,嘴角扯得有些歪,像小時候她在“媽媽評分表”上畫的雲。
當晚,林野把圍巾平鋪在書桌上,掃描儀的紅光緩緩掃過每一寸毛線。
數字檔案命名時,她盯著屏幕上的紋理,忽然想起外婆——那個沒教過周慧敏怎麼笑的紡織女工,或許也在某個深夜,替女兒掖過被角?
她在聲音劇場附言:“她不會說愛,但她記得怎麼暖我。”
次日清晨,廚房的小黑板上多了行藍粉筆字,筆畫歪歪扭扭,像孩子寫的:“野兒,圍巾……彆丟。”
林野站在黑板前,指尖輕輕碰了碰字跡。
粉筆灰簌簌落下來,落在她手背上,像雪。
她拿過粉筆,在下方寫道:“不會丟,我會傳下去。”
窗外的風掀起紗簾,老黑板發出一聲輕響。
這一次,她們都聽懂了——那不是木頭發黴的吱呀,是愛,在試著學說話。
第三天清晨,林野端著豆漿走進廚房。
黑板上的字跡還在,卻再沒有新的。
她握著粉筆站了很久,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是在說些什麼沒說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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