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商聿洲一生中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記憶中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獨當一麵的大姑娘,並成為他的妻子,此刻就在他麵前。
在他一伸手就能擁入懷中的距離。
桑楚枝又驚又疑:“多年前?晚上?雨夜?我們……相遇?”
她飛快的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卻沒有任何的印象。
半晌,她問:“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商聿洲回答,“你告訴了我,你的名字。”
桑楚枝。
稚氣的童真娃娃音,時常會回響在他的耳畔——
“我叫桑楚枝。桑葉的桑,楚楚動人的楚,枝繁葉茂的枝。”
“這是我媽咪給我取的名字。她希望我能成長為一棵茂盛的樹,而不是嬌貴的溫室花朵。”
“不過我媽咪生病了……”
“小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幼年的商聿洲,蹲在角落裡,不言不語不聲不響。
任憑雨水衝刷著他弱小的身體。
他冷得發抖,頭發一縷一縷的黏在臉上,眼底卻有著倔強的光。
儘管桑楚枝一個勁的問,他愣是一個字也不說。
雨越下越大,路過的行人逐漸稀少,路燈昏暗。
桑楚枝蹲在商聿洲麵前,撐著一把小小的透明的傘,十分有耐心,一直陪著他。
她將大部分傘都撐在了他的頭上,自己後背淋濕了,也並不在意。
商聿洲看了她一眼。
“你回家吧。”他總算說話了,聲音語氣都是冷冷的淡淡的。
桑楚枝搖搖頭:“我不想回家,我就在這裡陪你。”
她在他旁邊,學著他的樣子,盤腿蹲坐著。
傘就夾在兩個人的手臂中間。
小小的傘,遮住兩個人小小的身體。
商聿洲還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甚至還往旁邊挪了挪,不想和她挨著。
他一動,傘就往下掉。
“哎呀,”桑楚枝趕緊扶住,“你乾什麼呀,再這樣淋雨會生病的。生病就要吃藥打針,很難受的。”
桑楚枝又緊緊的挨著他。
隨後,她抬起手,給他擦拭著臉上的雨水,又拿出自己的零食給他。
“你一定很餓了,”她說,“吃吧,這是今天學校發的。”
商聿洲沒接,更是看都沒看一眼。
桑楚枝也不在乎,主動的撕掉包裝紙,喂到他的嘴邊。
食物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
商聿洲的肚子咕咕咕的叫了好幾聲。
他稚嫩的臉上有幾分懊惱和尷尬。
桑楚枝直接往他嘴裡塞去,轉身又拿出一瓶牛奶:“這也是學校發的。”
她插上吸管,再次遞了過來。
這次,商聿洲接了。
他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著。
哪怕是落魄的時候,骨子裡的貴族教養依然存在,從不狼吞虎咽發出聲響。
桑楚枝抱著膝蓋,笑眯眯的歪著頭,看著他。
“小哥哥,你記得你爸爸媽咪的電話嗎?我給你打好不好,讓他們來接你。他們肯定很擔心你。”
“我這裡有一點零花錢,應該夠打車。我去幫你攔出租車怎麼樣?你記得家裡的地址嗎?”
“哎呀你這個人,怎麼不喜歡說話呢,我又不是壞人。我看你在這裡蹲了好久了,擔心你會出事。”
商聿洲還是沉默不語。
他隻聽見雨水砸落在雨傘上的聲音,透明的傘頂上,雨水呈點點滴滴,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