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般漾開,無數道目光齊刷刷投向蘇媚兒。
有雲嵐宗弟子的熟稔招呼,有外宗修士的好奇打量,也有幾道藏在陰影裡的厭惡眼神。
“蘇師妹,你在鬼境待了整整五天!到底遇到什麼了?”
一個圓臉弟子擠到跟前,眼裡閃著八卦的光,“聽說鬼境能映出心魔,你是不是勘破什麼大機緣了?”
蘇媚兒抬手按了按被吵得發疼的太陽穴,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不過是些尋常試煉罷了,不值一提。”
她揮揮手,語氣輕快,“大家彆過多關注我啦,還是想想內圍怎麼應對吧。”
話音剛落,人群後就飄來幾句陰陽怪氣的議論,帶著毒修特有的陰冷氣息:“嗬,雲嵐宗這次真是沒人了,拉個築基期來湊數,怕是連內圍的冰風都扛不住。”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聲音接話,刻意壓低了嗓門卻足夠周圍人聽見,“
就因為她一個人磨蹭,雲嵐宗長老非說人不齊啟動不了護陣,讓咱們在這凍了五天!要是耽誤了內圍試煉,看她怎麼賠罪!”
蘇媚兒眉頭微蹙,抬眼望去。那兩個毒修穿著五毒穀的標誌性黑袍,臉上帶著防毒麵具,隻露出雙淬了毒似的眼睛。
她沒說話,隻冷冷掃了過去——那眼神裡淬著剛從鬼境磨礪出的寒意,混著幾分未散的戾氣,像兩把冰錐直刺過去。
那兩個毒修頓時像被毒蛇盯上,渾身控製不住地打顫,到了嘴邊的嘲諷卡在喉嚨裡,“哢噠”一聲閉上了嘴。
心裡卻掀起驚濤駭浪:好強的氣勢!她不是才築基期嗎?這內力威壓,怎麼比有些金丹修士還嚇人?
蘇媚兒沒再理會他們,隻是悄悄記住了兩人黑袍上繡的毒蠍圖騰。賬嘛,遲早要算的。
就在這時,會場突然掀起一陣更大的騷動,比剛才她出現時還要熱鬨。
“雪柳天師來了!”
“什麼?那位能算儘天機的天師,怎麼會突然來這種地方?”
“聽說是來‘觀摩’,可誰不知道,天師從不踏足這種紛爭之地!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上一次公開行程,還是三百年前預測魔族入侵呢!”
人群議論紛紛,連幾位閉目養神的長老都睜開了眼,朝觀景台望去,臉上露出詫異。
觀景台上,一道青衣身影憑欄而立。
雪柳手持折扇,麵戴鎏金麵具,麵具上華麗的細珠鏈隨意垂下。
一頭及腰墨發就那樣披散著。
側臉線條清俊,病弱清雅,疏離冷淡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下方的人群,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扇骨。
沒人注意到,他的耳根悄悄泛起一層薄紅。
誰也不知道,他這次來,全是因為那該死的天機。
數月前他卜了一卦,卦象顯示,若不來這仙門大會,他將錯過一件“關乎道途,令他臉紅心跳”的大事。
而那件“大事”的源頭,此刻正混在雲嵐宗的隊伍裡,對著剛分發的符籙挑挑揀揀。
雪柳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扇骨,想起數月前那個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