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房間裡。
一位白發翩翩公子坐在窗邊,手指纏著玉笛轉了又轉。
從蘇媚兒扛著他摔進這間房算起,已經過去兩天零三個時辰了。
他是從第二天傍晚開始坐不住的,明明知道她說了“兩天來一次”,卻總覺得漏數了時辰,乾脆摸出玉笛想靜靜心。
可指尖一碰到笛身就亂了章法。
本該清越的《安神曲》被吹得七零八落,調子擰巴得像團亂麻,連帶著他胸口的傷都隱隱作痛。
雲昭煩躁地把玉笛往桌上一拍,銀白的長發垂下來遮住臉。
他活了20多年,還是頭一次為一個隻見過兩麵的姑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會不會忘了?會不會路上遇到麻煩?還是覺得他太弱了,不想理他了。
一天了,她沒有來
兩天了,她還是沒有來
她是騙子
第三天了。
雲昭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牆上刻著兩道淺痕。
那是蘇媚兒走的第一天和第二天劃的。
他數著窗外飛過的靈鳥,從第一隻數到第三十七隻時,正胡思亂想著,樓下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噔噔噔踩得樓梯直響,帶著股風風火火的勁兒。
雲昭猛地抬頭,心臟竟不合時宜地漏跳了一拍,手裡的笛子“啪”地掉在桌上。
“砰”的一聲,房門一推開就被一道陰影籠罩。
陰影的主人高大,清悠,清冷,白色抹額發帶隨著動作起伏而擺動。
雲昭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後,指節泛白,手裡還握著他那根漂亮玉笛,顯然等了很久。
少年感與文藝交織,確實是個大帥哥。
他看向他等待的人,蘇媚兒今天穿著一身紫色流雲袍,鎖骨凸顯,下擺是粉色的裙紗,美麗異常。
蘇媚兒忍住了沒有調戲大美人的衝動,調戲病人萬一他激動傷口破裂怎麼辦?
本就是個柔弱小白毛。
眾所周知,憐香惜玉,這是每個大女人都會有的高尚品質。
人之常情。
蘇媚兒把竹籃往桌上一放,彎腰時鬢角的碎發垂下來,掃過頸側。
裡麵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裝著不少東西。
蘇媚兒額角還帶著薄汗,看見他就挑眉:“喲,還活著呢,不錯?”
“不過雲公子,你睡覺怎麼不關門的呀,門一推就開了。”
雲昭和淮清一樣都有個看病,尷尬的時候不知道說話。
窗外的月光順著他的肩線淌下來,照亮他微蹙的眉。
分明是想問“去哪了”,雲昭的聲音有些發緊,剛才那股氣急敗壞的勁兒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話到嘴邊卻成了,
“銀漸層,你不是說兩天……”
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啞,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蘇媚兒忍住強烈想笑的衝動,被人叫銀漸層,腦海浮現出的就是銀色胖貓賤賤的模樣。
“急什麼,又不是死了,剛在鎮上把靈草賣完,耽誤了點時間。”
雲昭愣住了,沒有計較她那痞語氣:“你……賣靈草?”
目光落在竹籃裡,竹籃掀開的瞬間,雲昭的目光就黏住了那三株靈草。
那是幾株品相極佳的凝神草,葉片飽滿,靈氣濃鬱,根須上還帶著濕潤的黑土。
顯然是剛從土裡挖出來的。
“是啊。”
裡麵露出幾個空了的藥簍,“我自己種的,剛收了一批,品相不錯,被藥鋪搶著要。”
她掏出三株用濕布裹著的靈草,“喏,這是剩下的,待會給算命的老太太送去。你看看怎麼樣”
葉片上的露珠滾落到錦布上,暈開一小片濕痕,靈氣順著光紋漫出來,在他眼底漾開細碎的光。
根莖飽滿,紫瑩瑩的花瓣上還沾著晨露。
最驚人的是纏繞在葉脈間的靈力,純淨蓬勃,比三丹宗培育圃裡的上品靈草還要精純三分!
雲昭的呼吸驟然停了。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株,指尖傳來溫潤的靈氣波動,甚至能感覺到藥草裡藏著的勃勃生機。
這哪裡是“不錯”,這分明是極品中的極品!
“這……”雲昭的眼睛倏地亮了,牽扯到傷口也顧不上疼,他喉結滑了滑
“這都是你親手種的?”
“不然呢?”蘇媚兒又拿起一株,往他麵前湊了湊,靈草的清香混著她發間青草香,撓得雲昭鼻尖發癢。
他聲音都拔高了些,帶著難以置信的急切,“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他是丹修,最缺的就是高品質靈草!
尤其是他丹音雙修,對藥草的靈性要求極高,尋常貨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蘇媚兒被他這反應弄得莫名其妙:“種個草而已,有什麼好說的?”
他抬頭看向蘇媚兒,黑色的眼眸裡寫滿震驚,“用什麼法子養的?尋常靈田根本種不出這種品相!”
“就……隨便種種啊。”蘇媚兒被他看得不自在,撓撓頭,
“隨便種種?”雲昭倒吸一口涼氣,拿起一株對著光看。
“這品質,比丹峰藥圃裡精心培育的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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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一株能煉多少爐上品療傷丹嗎?至少五爐!”他猛地看向蘇媚兒。
“可能是我運氣好?”她總不能說自己的靈根,能催熟還能淨化靈草吧。
到時候靈根被搶了該怎麼辦。
雲昭卻沒信她的“運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