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境的寒風裹挾著冰晶,如同細碎的刀片。張子瑜撤去符陣,與蘇曉再次踏上行程。按照他的估算,全速趕路之下,最多再有四五日,便能抵達與潘小婷他們約定的彙合區域。
為了儘可能避開可能的眼線,他們依舊選擇穿行於荒無人煙的地帶。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被冰雪覆蓋的枯黃草甸和起伏的丘陵,天地間一片蒼茫,唯有風聲永恒地呼嘯。
行至正午,前方出現一片怪石嶙峋的區域,巨大的風蝕岩石形態各異,如同沉默的巨人佇立在荒原上。張子瑜習慣性地展開洞虛之瞳,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鎖定了側前方一塊巨岩的陰影處。那裡,有一股極其微弱、但讓他感到異常熟悉和親切的能量波動!那波動並非靈力,更像是一種……血脈共鳴?
“有人。”他低聲對蘇曉示警,同時示意她停下腳步,自己則悄無聲息地向前潛去。
隨著距離拉近,那血脈共鳴的感覺越發清晰。當他繞過那塊巨岩,看清陰影下的情形時,整個人如遭雷擊,愣在了原地!
隻見一個穿著鵝黃色棉襖、身形嬌小玲瓏的少女,正蜷縮在岩石根部,小臉凍得發白,嘴唇乾裂,懷裡緊緊抱著一柄短小的符劍,似乎已經昏睡過去。看其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模樣。
讓張子瑜震驚的,並非這荒原孤女,而是她的容貌——眉眼間,竟與他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鼻梁和唇形,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更重要的是,他體內流淌的星辰血脈,正對此女產生著清晰的、無法作偽的親近感!
“雨…雨柔?!”一個幾乎被他遺忘在記憶角落的名字,脫口而出。
這少女,赫然正是他二叔家的女兒,他的堂妹——張雨柔!那個在他離家前,總是怯生生跟在他身後,會甜甜叫他“子瑜哥哥”的小丫頭!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萬裡之外的北境荒原?還如此狼狽?
似乎是聽到了呼喚,又或是感受到了同源血脈的靠近,昏睡中的張雨柔睫毛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當她模糊的視線聚焦,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時,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彩!
“子…子瑜哥哥?!真的是你嗎?!”她的聲音沙啞乾澀,帶著巨大的驚喜和不敢置信的顫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虛弱和寒冷,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張子瑜一個箭步上前,連忙扶住她瘦弱的肩膀,觸手一片冰涼。他立刻從儲物符袋中取出厚實的皮毛毯將她裹緊,又拿出水囊和溫熱的肉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幾口。
“慢點喝,彆急。雨柔,你怎麼會在這裡?家裡出什麼事了?”張子瑜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和擔憂。堂妹的出現,太不尋常了!
喝下些熱粥,張雨柔的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她緊緊抓住張子瑜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
“子瑜哥哥…嗚嗚…家裡…家裡來了好多壞人!他們逼問爹爹關於…關於祖墳和什麼‘鑰匙’的事情!爹爹不肯說,他們就…就打傷了爹爹,還把家裡翻得亂七八糟!”她抽噎著,小臉上滿是恐懼和後怕,“爹爹趁亂把我藏進密道,讓我…讓我一定要找到你!他說隻有你能解開祖墳的秘密,隻有你才能救張家!”
祖墳!鑰匙!
張子瑜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與他有關!那些暗處的爪牙,動作竟然如此之快!他們已經查到了青雲鎮,查到了張家!父親他…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問道:“然後呢?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就你一個人?”
張雨柔用力點頭,擦了把眼淚,努力讓自己的敘述更清晰:“我…我從密道出來,不敢回家,就用爹爹以前給我的、偷偷積攢的盤纏,一路打聽,坐最便宜的符舟,走了好久好久…聽說北境最近很亂,有天符宗的弟子在活動,我猜子瑜哥哥你可能會在這邊,就…就摸過來了…昨天不小心在這片石林裡迷了路,又冷又餓…”
她說得簡單,但張子瑜能想象到,一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小丫頭,獨自一人跨越萬裡,輾轉來到這苦寒之地,是何等的艱辛與危險!他心中充滿了愧疚與心疼,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沒事了,雨柔,找到哥哥就沒事了。”他柔聲安慰道,同時運轉體內星核,分出一縷溫和精純的星辰之力,緩緩渡入張雨柔體內,驅散她積累的寒氣和疲憊。
感受到那溫暖而強大的力量湧入身體,張雨柔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依賴地靠在張子瑜身上,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這時,蘇曉也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好奇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與張子瑜容貌相似的少女。
張子瑜介紹道:“蘇姑娘,這位是我的堂妹,張雨柔。雨柔,這位是蘇曉蘇姑娘,是我的朋友。”
張雨柔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位容貌極美、氣質不凡的姐姐,連忙有些害羞地站直身子,怯生生地行禮:“蘇…蘇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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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看著張雨柔那與張子瑜相似的眉眼,以及她剛才依賴張子瑜的模樣,心中莫名地鬆了口氣,又有些說不清的複雜。她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雨柔妹妹你好,你一個人能找到這裡,真了不起。”
有了張雨柔的加入,行程不得不稍作調整。張子瑜決定先找個更安全的地方讓堂妹徹底恢複,同時,他也需要從雨柔這裡了解更多關於青雲鎮和張家的情況。
他們找到一處更為隱蔽的、由幾塊巨石天然形成的石洞。張子瑜再次布下符陣,燃起篝火。
在溫暖的火光和張子瑜持續的星辰之力滋養下,張雨柔的精神好了很多,也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更多細節。
“那些壞人…穿著很奇怪的黑衣服,身上有股冷冰冰的氣息,不像好人。”張雨柔努力回憶著,“他們好像很確定我們家藏著什麼秘密,直接就要去後山祖墳。爹爹帶人阻攔,被打傷了好幾個…我聽見他們提到什麼‘星鑰’、‘感應’之類的詞…”
星鑰!感應!
張子瑜眼神銳利,果然是為了星核而來!他們竟然有辦法感應到星鑰的大致方位?
“二叔傷勢如何?”他更關心親人的安危。
“爹爹他…吐了血,但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他讓我告訴你,‘祖訓不忘,星火長存’,還說…‘祠堂暗格’。”張雨柔認真複述著父親的話。
祖訓不忘,星火長存!祠堂暗格!
張子瑜心中了然,二叔這是在提醒他家族的使命,並且可能在家中祠堂還留下了什麼線索。他心中稍安,隻要二叔性命無礙,張家就還有主心骨。
看著依偎在自己身邊,因為找到依靠而漸漸放鬆、甚至開始打瞌睡的堂妹,張子瑜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責任感。家族的責任,親人的安危,如今都係於他一身。
他原本的計劃是儘快與潘小婷彙合,但如今堂妹的出現,以及青雲鎮張家麵臨的直接威脅,讓他不得不重新考量。他需要更快地提升實力,也需要建立起自己的信息和支援網絡。
蘇曉坐在對麵,看著張子瑜細心照顧堂妹,看著他眉宇間那份對家人的溫柔與擔憂,以及深藏眼底的決然與銳利,心中對他的認知又深了一層。他不僅僅是那個符道天才,更是一個重情重義、肩負著家族命運的兄長。
“張公子,”蘇曉輕聲開口,眼神認真,“如果你信得過我,或許…我可以傳訊回家族,請他們留意青雲鎮張家的狀況,必要時…可以提供一些庇護。”
張子瑜抬起頭,看向蘇曉。他知道蘇家背景深厚,若能得她相助,對目前困境中的張家無疑是雪中送炭。但這意味著他將欠下更大的人情,也可能將蘇家更深入地卷入他與暗墟的漩渦。
權衡片刻,他鄭重拱手:“如此,便多謝蘇姑娘!此恩,子瑜銘記於心。”
蘇曉連忙擺手:“張公子客氣了,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石洞外,風雪依舊。洞內,篝火劈啪,三人圍坐。張子瑜的歸途,因堂妹的意外出現,增添了親情的牽絆,也讓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幾分。前路依舊迷茫,但守護的決心,卻因這荒原上的血脈重逢,而變得更加堅定。他必須儘快安頓好雨柔,然後以更強大的姿態,去麵對那來自暗處的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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