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歸坡,並非什麼名山大川,隻是北境邊緣一處不起眼的、長滿耐寒灌木的緩坡。因其地勢略高,視野相對開闊,且有一條隱秘的地下暗流提供水源,故而被一些常年在北境活動的散修或小型商隊作為臨時休整點。
當張子瑜帶著蘇曉和張雨柔,風塵仆仆地抵達坡下時,已是黃昏時分。殘陽如血,將荒原和緩坡染上一片淒豔的橘紅。
連續數日的高強度趕路和應對襲擊,讓張子瑜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和銳利,仿佛蘊藏著曆經磨礪後的星辰。蘇曉緊隨其後,雖然也有些憔悴,但眼神依舊靈動,不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張雨柔則緊緊拉著哥哥的衣角,小臉上既有抵達目的地的放鬆,也有一絲對未知環境的怯意。
“就是這裡了。”張子瑜停下腳步,洞虛之瞳無聲掃過整個緩坡。坡上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灌木的沙沙聲,但他能隱約感覺到幾處隱蔽的角落,殘留著極其微弱的、熟悉的靈力波動——那是石破天厚重的土係靈力和墨淵詭異的陰影之力。
他們已經到了,並且按照約定,隱匿了行跡。
張子瑜心中稍定,他深吸一口氣,並未直接上山,而是運轉體內星核,將一縷精純平和的星辰之力,如同漣漪般向著山坡擴散而去。這是他們約定的安全信號。
幾乎是信號發出的瞬間——
“嗖!嗖!”
兩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山坡兩側的陰影中疾射而出,速度快得隻在空中留下淡淡的殘影!
左邊一人,身形魁梧如山,落地時發出沉悶的響聲,正是石破天!他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狂喜和激動,虎目圓睜,聲音如同洪鐘,震得空氣都在發顫:“張兄!你可算來了!想死俺了!”
右邊一人,則如同融入暮色的幽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張子瑜身側,正是墨淵。他依舊沉默,但那雙平日冷冽的眸子,此刻也清晰地映照著欣喜和如釋重負的光芒,對著張子瑜重重地點了點頭。
“石兄!墨兄!”看到兩位生死兄弟安然無恙,張子瑜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鬆弛了幾分,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上前與石破天用力擁抱了一下,又和墨淵互捶了一下肩膀。千言萬語,儘在不言之中。
“嘿嘿,張兄,你這趟出去,氣息好像又變強了!厲害!”石破天用力拍著張子瑜的後背,咧著嘴大笑,隨即目光好奇地轉向他身後的蘇曉和張雨柔,“這兩位是…?”
蘇曉他自然認得,隻是沒想到會和張子瑜一同出現。而那個與張子瑜容貌相似、怯生生的小姑娘,更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就在這時,一股清冷而浩瀚的氣息,如同月華流淌,悄然籠罩了這片區域。
眾人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隻見山坡頂端,一襲白衣勝雪的身影,正靜靜地立在那裡。夕陽的餘暉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邊,卻難掩她周身那仿佛與生俱來的清冷與孤高。正是潘小婷!
她似乎剛剛結束調息,緩緩轉過身來。當她清冷的目光落在坡下的張子瑜身上時,那萬年冰封般的容顏,如同春雪初融,瞬間綻放出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驚心動魄的光彩。
她沒有像石破天那樣激動地衝下來,也沒有出聲呼喚。她隻是站在那裡,眸光如水,靜靜地、深深地凝視著張子瑜,仿佛要將他的身影,一寸一寸地刻入靈魂深處。那目光中,有擔憂散去後的釋然,有久彆重逢的喜悅,有深埋心底的思念,更有一種無需言說的、全然的理解與信任。
四目相對,時空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張子瑜也停下了與兄弟的寒暄,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所有的疲憊、所有的壓力、所有的生死危機,在觸及她目光的瞬間,都仿佛化為了烏有。他不需要解釋什麼,她也不需要詢問什麼。彼此安好,便是最好。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溫和而明亮,仿佛驅散了北境所有的寒意。
潘小婷的唇角,也終於勾起了一抹極淺、卻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弧度。她蓮步輕移,如同月宮仙子臨凡,緩緩從坡上走下,來到張子瑜麵前。
“回來了。”她輕聲開口,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嗯,回來了。”張子瑜點頭,目光柔和地看著她,“你…好像更強了。”
“你也是。”潘小婷看著他眼中那更加深邃的星輝和眉宇間沉澱的堅毅,輕聲回應。
兩人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卻流淌著一種旁人無法介入的默契與溫情。石破天在一旁咧著嘴傻笑,墨淵眼中也閃過一絲欣慰。蘇曉看著他們之間那無聲勝有聲的交流,眼神微微一黯,但很快便掩飾過去,臉上重新掛起了明媚的笑容。
張雨柔則好奇地看著這位氣質清冷如仙、容貌極美的姐姐,又看了看自家哥哥,小腦袋裡似乎明白了什麼,偷偷抿嘴笑了笑。
“潘姐姐,你好!我是張雨柔,是子瑜哥哥的堂妹!”她鼓起勇氣,上前一步,乖巧地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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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婷的目光這才從張子瑜身上移開,落在張雨柔身上。當她看到小姑娘那與張子瑜相似的眉眼時,清冷的眸光瞬間柔和了下來,她蹲下身,輕輕摸了摸雨柔的頭發,聲音也放得更加輕柔:“雨柔妹妹,你好。一路辛苦了吧?”
感受到潘小婷的善意,張雨柔頓時放鬆了許多,用力搖頭:“不辛苦!找到哥哥就好了!”
潘小婷又看向蘇曉,微微頷首:“蘇姑娘,又見麵了。多謝你一路照拂子瑜。”
蘇曉連忙擺手,笑容有些勉強:“潘姐姐太客氣了,是張公子救了我才對。”
看著眼前這彙聚一堂的夥伴——生死與共的兄弟,情深意重的道侶,天真依賴的堂妹,以及背景神秘卻屢次相助的朋友,張子瑜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與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沉穩而堅定:“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需儘快商議下一步行動。暗處的敵人比我們想象的更狡猾,也更強大。但無論如何,我們在一起,便無所畏懼!”
“對!管他什麼牛鬼蛇神,來一個俺揍一個!”石破天揮舞著拳頭,豪氣乾雲。
墨淵無聲地點了點頭,身影似乎與周圍的陰影融合得更深。
潘小婷站在張子瑜身側,清冷的眸光中閃爍著與他同進退的決然。
蘇曉也收斂了心思,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張雨柔則緊緊靠著哥哥,小臉上滿是信任。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夜幕開始降臨。但在這望歸坡上,眾人彙聚帶來的光芒與溫暖,卻仿佛驅散了所有的黑暗與寒冷。
星月即將同輝,前路縱有萬難,他們亦將並肩同行!這短暫而溫馨的重逢,是風暴來臨前最珍貴的寧靜,也為接下來的征程,注入了無窮的勇氣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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