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狹窄石縫裡，喘息聲粗重得跟拉風箱似的。血腥味、汗臭味、還有岩石上那股子萬年不變的陰冷潮氣混在一塊兒，直往鼻子裡鑽，熏得人腦仁疼。
張子瑜背靠著冰涼濕滑的岩壁，感覺渾身骨頭都跟散了架一樣。剛才突圍時硬接了幾道陰影攻擊，雖然沒見血，但那陰冷侵蝕的力量還在經脈裡亂竄，扯得他五臟六腑都跟著抽抽。他看了一眼身邊臉色慘白、嘴角還掛著血絲的潘小婷，心裡跟針紮似的。
“小婷，怎麼樣？”他聲音有點啞，伸手想渡過去一絲星輝。
潘小婷輕輕擋開他的手，搖了搖頭，自己掏出一顆丹藥服下，閉目調息。“無妨，消耗大了點，調息片刻就好。”她聲音微弱，但語氣依舊平靜。那招“月華鏡天”顯然超出了她目前的負荷。
另一邊，歐冶瑾更慘。強行催動那岩傀機關獸，幾乎抽乾了她本就未痊愈的精神力，此刻軟軟地靠在岩壁上，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眼神都有些渙散。兩個天符宗弟子正在給她喂水，擦拭額頭的冷汗。
十二名隊員，個個帶傷，輕重不一。最嚴重的一個肩膀上被陰影利爪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黑氣纏繞，正在被同伴用驅邪符勉強壓製著，疼得他額頭青筋暴起，卻死死咬著牙沒哼出聲。
隊伍裡彌漫著一股劫後餘生卻前途未卜的壓抑。
青蘅還是那副老樣子，抱著劍坐在最裡麵的角落，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劍跟她沒關係似的。她甚至不知從哪兒摸出個水囊，慢悠悠地喝著。
“前輩……”張子瑜看向她，帶著詢問。後麵的路怎麼走？星隕閣的埋伏會不會還有？
青蘅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狼狽的眾人，嗤笑一聲：“死不了就行。這點陣仗就慫了？後麵有的是硬仗要打。”她灌了口水，懶洋洋地道，“歇夠了嗎？歇夠了就趕緊動起來，這鬼地方不是久留之處，星隕閣那幫老鼠鼻子靈得很。”
這話雖然難聽，卻是事實。張子瑜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身體的疲憊和不適，掙紮著站起來。“檢查傷勢，分發丹藥，輕傷的幫重傷的處理一下。一炷香後，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命令下達，隊伍立刻動了起來。雖然個個帶傷，但紀律還在。輕傷的隊員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驅邪符，互相幫忙包紮、祛除陰影侵蝕。丹藥有限，優先給了傷勢最重的幾人。
張子瑜走到那名肩膀重傷的隊員身邊，看著他傷口處繚繞不散的黑氣，眉頭緊鎖。普通的驅邪符效果很慢，而且這黑氣異常頑固。
“讓我試試。”他伸出右手，指尖星輝流轉，不再是攻擊時的淩厲，而是變得異常溫和、純淨。他將指尖輕輕虛按在傷口上方，精純的星辰之力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滲入傷口。
“嗤……”
星輝與黑氣接觸，發出細微的聲響。那原本頑固的黑氣，在遇到這至陽至純的星辰之力後，竟如同冰雪遇到烈陽，迅速消融、潰散！傷口處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正常的顏色，雖然距離愈合還早，但那侵蝕之力卻被快速清除著！
那名隊員隻覺得一股暖流湧入傷口，那鑽心的刺痛和陰冷感頓時減輕了大半，忍不住舒服地哼出了聲。
“星主……您這……”他驚訝地看著張子瑜，眼神裡充滿了感激和不可思議。其他隊員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投來驚奇的目光。他們知道星辰之力強大，卻沒想到在療傷驅邪方麵也有如此神效！
張子瑜自己也有些意外。他之前更多是利用星辰之力的磅礴和淨化特性進行攻擊和防禦，像這樣精細地用於療傷還是第一次。看來，對星辰之力的運用，還有很大的挖掘空間。
他依次為幾個受傷較重的隊員處理了傷口，效果顯著。雖然消耗了不少心神，但看到隊員們臉色好轉，他覺得值了。
一炷香時間很快過去。眾人的傷勢得到了初步控製，體力也恢複了一些。
“還能走嗎？”張子瑜看向眾人。
“能！”回答聲雖然參差不齊，卻帶著一股狠勁。闖過了鬼門關，這點傷算什麼？
“好，出發！”張子瑜率先走向石縫另一端。出口外，依舊是罡風呼嘯、光線昏暗的裂穀深處，但經曆了剛才的生死搏殺，這惡劣的環境反而顯得不那麼可怕了。
隊伍再次上路，沿著歐冶瑾地圖上標注的、更加隱蔽難行的小徑，向著裂穀另一端艱難跋涉。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著可能從任何角落出現的襲擊。
接下來的路程，出乎意料的平靜。除了那無處不在、考驗著人意誌和靈力的狂暴罡風，並沒有再遇到星隕閣的埋伏。或許，亂石林的那次伏擊，已經是他們在裂穀中能動用的最強力量，也被青蘅那恐怖的一劍和眾人的拚死突圍打懵了。
但張子瑜不敢有絲毫大意。聽風樓提醒的“多股不明勢力”和“異常狂暴的罡風”，像兩塊石頭壓在他心頭。
越往裂穀深處走，罡風越發猛烈，甚至開始夾雜著細小的、閃爍著幽光的空間裂縫！這些裂縫無聲無息地出現，又無聲無息地消失，如同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稍有不慎被卷入，便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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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冶瑾的地圖到了這裡，標注也變得模糊起來，隻能指明大致的方位。
“跟緊我！”張子瑜低喝一聲，洞虛之瞳運轉到極致，銀芒幾乎要從眼中溢出。他必須提前預判那些空間裂縫的出現軌跡和罡風的噴射規律，帶領隊伍在死亡線上穿梭。
有好幾次，他都是憑借著一絲微妙的直覺和對能量流動的精準把握，在間不容發之際帶領隊伍避開了致命的裂縫和狂暴的罡風亂流。隊員們跟在他身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踩在生死邊緣。
這種高度緊張的狀態，對心神的消耗是巨大的。張子瑜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但眼神卻越發銳利清明。在這種極限壓迫下，他對星辰之力的感知和運用，對危險的本能預判，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提升著。
他甚至開始嘗試，將一絲星辰之力極其精微地散布在身體周圍，不是形成領域，而是如同觸角般，去感知周圍空間最細微的能量漣漪，從而更早地發現那些隱匿的空間裂縫。
一開始失敗了很多次，不是感知不到，就是星辰之力被狂暴的罡風瞬間攪碎。但他沒有放棄，一次次調整，一次次嘗試。
終於，在又一次險之又險地避開一道突然出現的裂縫後，他感覺到，當他把星辰之力控製得足夠細微、足夠“柔順”，如同水銀瀉地般融入周圍環境時，竟然真的能提前那麼一刹那，“聽”到空間即將被撕裂前的、那極其微弱的“哀鳴”！
這發現讓他精神大振！雖然隻能提前一刹那，但在這種環境下，一刹那往往就是生與死的區彆！
他立刻將這個發現低聲告知身後的潘小婷和隊員們，讓他們也嘗試用自身靈力進行類似的感知。雖然效果遠不如他的星辰之力敏銳，但也多少提升了一些隊伍的生存幾率。
就這樣，在張子瑜的帶領下，隊伍如同在雷區跳舞般，艱難卻堅定地向著裂穀另一端推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兩天……在這暗無天日的裂穀中，時間失去了意義。
當前方終於出現一抹不同於岩壁暗沉顏色的、代表著外界天光的亮色時，所有人都幾乎要喜極而泣！
裂穀的出口，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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