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找內門藏書閣張管事,幫整理書籍
從煉器房那片燥熱喧囂的天地裡走出來,蘇纖纖感覺自己像是從火焰山回到了人間。空氣中灼人的煤灰味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山間清晨特有的、帶著濕潤草木氣息的微涼。
她將修複一新的青鋒劍妥帖地收入儲物袋,王師傅最後那句看似不經意的話,卻在她心裡反複回響。
“內門藏書閣的張老頭,最近總抱怨那些新入庫的古籍玉簡沒人幫忙整理……”
這不是閒聊,這是指點。是一條在滿是荊棘的地圖上,被前輩高人隨手指出的、可能存在的小徑。
王師傅是個純粹的匠人,性情剛硬,不喜言辭。他能說出這番話,一半是看在她踏實肯乾,另一半,或許是看透了她一個外門弟子,想在內門立足的艱難。
這份人情,蘇纖纖記下了。
她沒有絲毫耽擱,辨明方向後,便朝著內門深處的藏書閣走去。
與外門那座隻有兩層、書籍多為紙質副本的小樓不同,內門的藏書閣是一座矗立在靈脈節點上的八角寶塔。塔身由不知名的青黑色巨石砌成,古樸而宏偉,塔簷上掛著青銅風鈴,山風拂過,卻無半點聲響,顯然是被下了某種靜音的禁製。
這裡是整個青雲宗的知識核心,是無數弟子夢寐以求的聖地。
蘇纖纖在塔前駐足,仰望著這座沉默的巨塔,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敬畏。她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將外門弟子的身份玉牌握在手中,緩步走上台階。
門口有兩位內門師兄看守,見她隻是個煉氣二層的外門弟子,眼神中不免帶上了幾分審視。
“外門弟子,來此何事?”其中一人開口,語氣平淡,卻自有一股居高臨下的意味。
“這位師兄,我找張管事。”蘇纖纖躬身行禮,態度謙卑。
那師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有些意外。來藏書閣的弟子,大多是為了查閱功法或借閱典籍,指名道姓找張管事的,還是個外門弟子,倒是少見。
“張管事在一樓東側的‘故紙堆’,自己進去找吧。記住,不該碰的東西彆碰,不該去的地方彆去。”他揮了揮手,算是放行了。
“多謝師兄。”
蘇纖纖低頭走入塔內,將那兩道審視的目光隔絕在身後。
塔內光線柔和,並非依靠月光石,而是穹頂上鑲嵌著一顆巨大的明珠,散發著如水月華。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獨特的味道,是古舊竹簡的清香、紙張的墨香與塵埃混合在一起,沉澱了無數歲月後形成的獨特氣息。
這裡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四壁是通頂的書架,上麵整齊地排列著各類玉簡、獸皮卷和典籍,每一件都散發著淡淡的靈光。
她按照指示,向東側走去。越往裡走,那股整齊劃一的感覺就越發淡薄。繞過一排巨大的書架,眼前的景象讓她微微一怔。
所謂的“故紙堆”,名不虛傳。
這是一個極為寬敞的偏廳,但此刻幾乎被各種書籍和卷軸淹沒了。小山似的竹簡堆在牆角,落滿了灰塵;一捆捆的獸皮卷被隨意地丟在地上,綁繩已經散開;更有無數紙頁泛黃的古書,像秋天的落葉一樣,鋪滿了地麵和桌案。
整個空間,都透著一股“放棄治療”的絕望感。
而在這一片狼藉的中央,一個身形瘦削、須發皆白的老者,正趴在一張幾乎被書海淹沒的桌案上,舉著一枚寸許大的晶石,對著一片殘破的龜甲,愁眉不展。他身穿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管事袍,後背微微佝僂,口中還念念有詞地嘟囔著什麼。
“不對,不對……這‘玄鳥紋’的筆畫走向,和《南山異誌》裡記載的不一樣……難道是上古時期的變體?”
他看得太過專注,以至於蘇纖纖走到了近前,他都毫無察覺。
蘇纖纖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她打量著這位應該就是張管事的老者,和他周圍那片混亂的“書山”。
王師傅的情報,精準得可怕。
又過了一會兒,那老者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難題,煩躁地將手中的晶石往桌上一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揉著自己酸痛的後腰,滿臉的疲憊與無奈。
“唉,老了,不中用了……這麼多東西,要整理到猴年馬月去……”
就是現在。
“張管事。”蘇纖纖柔聲開口,聲音不大,卻在這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老者被嚇了一跳,渾濁的眼睛猛地抬起,警惕地看著她:“誰?你是哪個院的?誰讓你進來的?”
“弟子是外門弟子蘇纖纖,”蘇纖纖再次躬身行禮,態度放得極低,“弟子聽聞管事大人學識淵博,近日又在整理一批新入庫的古籍,心中仰慕,特來……想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幫忙?”張管事眯著眼睛打量著她,眼神裡的警惕慢慢變成了懷疑,“小丫頭,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些故紙堆,每一片竹簡都可能比你的年紀還大。磕了碰了,你賠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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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不算友善,顯然是把蘇纖纖當成了那種想通過討好他,來換取閱覽珍貴典籍機會的投機弟子。
蘇纖纖沒有辯解,隻是將目光投向他手邊那堆雜亂的竹簡,輕聲說道:“弟子不敢奢求閱覽典籍。隻是看管事大人勞累,而這些典籍若不及時歸類整理,久置於此,靈性流失,殊為可惜。弟子不才,手腳還算勤快,也懂得一些粗淺的分類之法,或可為管事大人分揀一二,做些粗活。”
說著,她蹲下身,沒有去碰那些珍貴的典籍,而是從最外圍撿起幾卷散落在地的、看起來是新送來不久的普通紙質書冊。她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麵的灰塵,然後按照書冊封皮上標注的《丹方初解》、《符籙入門》、《陣法淺說》等字樣,將它們分成了三小堆,碼放得整整齊齊。
她的動作很輕,很慢,帶著一種天生的、對書籍的敬重。
張管事沉默地看著她的舉動,眼神中的懷疑和不耐,漸漸被一絲好奇所取代。
這個小丫頭,似乎和那些毛毛躁躁的弟子不太一樣。
“你倒是說說,怎麼個分類法?”他靠在椅背上,抱著雙臂,一副考較的姿態。
蘇纖纖心中安定下來,知道自己找對了路子。她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回答:“回管事大人,弟子以為,可先按‘功法’、‘丹、器、符、陣’、‘雜聞異誌’、‘宗門史記’四大類,做初步分揀。玉簡、獸皮、龜甲等不易受潮的,可暫放於南邊靠窗的架上;紙質書冊需避光防蛀,應置於北側陰涼的櫃中。同類之中,再按品階高低,從一到九,依次排序。如此,雖耗時耗力,但條理清晰,便於日後查找。”
這番話說得條理分明,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張管事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終於透出了一絲亮光。他一生與書為伴,最是看重這些典籍。蘇纖纖這番話,句句都說到了他的心坎裡。這些道理他自然都懂,隻是苦於無人可用,自己又年老體衰,才任由這裡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