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曦月傳遞出的“時日無多”如同一道無形的鞭子,抽在伏羲心上。然而,越是緊迫,越需冷靜。他深知,在龍戰的老巢營救被嚴密看守的長公主,摧毀那邪惡的“抽髓煉魂”陣,無異於虎口拔牙,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驛館的房間一張巨大的鎮南關及周邊地形圖鋪在桌上,上麵用不同顏色的炭筆標記著密密麻麻的符號:王府的兵力布防、黑虎衛的巡邏路線、聽竹苑的結構根據龍曦月描述和地圖推測)、醉仙樓等關鍵聯絡點、甚至萬蛇窟的大致方位。燭光跳躍,映照著伏羲凝重的側臉。
他指尖蘸著朱砂,在聽竹苑東廂的位置畫了一個醒目的紅圈——邪陣核心。又在三個點上重重一點:
1.顱骨殘骸基座):需摧毀。
2.血玉髓佩能量樞紐):需奪取或摧毀。
3.柳氏心頭精血活體陣引):這是最棘手的一環!如何在不驚動王府的情況下,取得一個深居內宅、且對龍曦月恨之入骨的女人的心頭精血?
“寅時陣力最盛…需避開…”伏羲低聲自語。目光在地圖上巡弋,最終落在“子時”與“卯時”之間。子時夜深人靜,但王府守衛警惕性尚高;卯時天色將明,人員開始活動。最佳時機,或許是醜時三刻!夜深人靜,守衛困乏,且距離寅時陣力高峰還有一段時間差!
“潛入路徑…”伏羲的手指順著龍曦月提供的隱秘小路移動——從王府西北角一處廢棄花房的狗洞已打通)進入,穿過一片疏於打理、假山疊嶂的荒園,繞過內院巡邏的間隙,最終抵達聽竹苑後牆。這條路極其隱蔽,但也狹窄曲折,容錯率極低。
“外部策應…”伏羲的眼神變得銳利。單靠他一人潛入、破陣、救人,還要對付可能出現的“血手”屠剛,風險太大!他需要一場足夠大的混亂,將王府的力量,尤其是那些精銳的黑虎衛,儘可能調離核心區域!
他的目光,投向了地圖上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標記——萬蛇窟!
龍曦月提到昨夜萬蛇窟有衝天怨氣黑光,王府與噬心老鬼必有急謀!何不…火上澆油?
一個大膽而危險的計劃在伏羲腦海中逐漸成型:
1.聲東擊西,禍水南引:利用刀疤劉在底層軍士和獵戶中的人脈,散播“萬蛇窟異寶出世”或“噬心老鬼重傷垂危,洞府空虛”的謠言!地點要具體,細節要逼真可結合獵戶看到的“人影”和怪聲)。同時,設法在萬蛇窟外圍製造一些“異象”,比如點燃幾處偽造的“邪氣黑光”,或者驅使一些低級毒蟲形成小規模騷動!目的隻有一個:讓王府和噬心老鬼的敵人相信,萬蛇窟有變!吸引王府的注意力,迫使龍戰分兵前去查看,甚至可能引發噬心老鬼與王府的猜忌和衝突!
2.內部點火,後院生煙:讓刀疤劉聯係那些“交好”的王府下人,特彆是負責廚房、馬廄等易燃之地的。在約定時間醜時左右),在王府相對外圍、但位置重要的地方比如靠近馬廄的草料場、或者靠近後廚的雜物房),製造幾起不大不小的“意外失火”!火勢不必大,但要足夠引起騷亂,吸引王府內部的救火力量!這不僅能製造混亂,更能試探王府的反應速度和力量調動。
3.核心突入,雷霆一擊:當外部謠言引發王府對萬蛇窟的關注可能派出黑虎衛探查),內部“失火”引開部分守衛力量時,便是伏羲行動之時!醜時三刻,他必須精準地沿著那條隱秘小路,潛入聽竹苑!以最快的速度,直撲東廂密室!同時解決三處陣眼:以強力摧毀顱骨!奪取或破壞血玉髓佩!至於柳氏的心頭精血…伏羲眼中寒光一閃。這女人是陣引,她必須死!而且必須死得“恰到好處”,在她死亡瞬間,那滴維係陣法的精血會短暫失控,便是破陣的最佳時機!這需要極其精準的時機把握和一擊必殺的能力!最後,帶上虛弱至極的龍曦月,按原路或另尋生路撤離!
計劃充滿變數和巨大的風險,但已是目前條件下最優解。伏羲鋪開信紙,用隻有刀疤劉能看懂的密語,寫下了詳細的指令:
散播謠言的具體內容、地點、方式。
製造萬蛇窟“異象”的方法和時間需在行動前一晚進行)。
王府內部“點火”的位置、時間醜時初)、人員安排務必保證自身安全,製造混亂即可,不可戀戰)。
接應地點和方式安排在王府西北角荒園外的一條僻靜小巷,由刀疤劉帶最精銳的幾個老兵接應)。
他將密信用蠟封好,塞入一個普通的茶葉罐中。“劉,這罐‘雲霧靈針’頂級品,親自送去給醉仙樓劉掌櫃,就說…酬謝他上次解圍,請他務必‘細品’。”伏羲將茶葉罐交給匆匆趕來的刀疤劉,眼神交彙間,一切儘在不言中。
刀疤劉接過茶罐,入手便知分量不同,重重點頭:“東家放心!我親自去!定讓劉掌櫃…‘品’出滋味來!”他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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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處,聽竹苑,龍曦月身著素衣,靜靜坐在窗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原本冰河般的眸子也黯淡了許多,隻有深處那簇不屈的火焰依舊燃燒。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股源自血脈的、溫熱而強大的力量,正被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吸力一絲絲抽離,如同生命在緩慢流逝。窗外的竹林,又多了幾株枯黃的竹子,在夜風中發出簌簌的哀鳴。
“快了…伏羲…我快撐不住了…”她心中默念,指尖在冰冷的窗欞上無意識地劃著,留下淺淺的印記。
與此同時,側妃柳氏的居所“棲霞閣”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啊——!”一聲尖銳刺耳、怨毒的尖叫劃破夜空。柳氏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地癱坐在地毯上,胸口劇烈起伏。她麵前的地上,散落著一個被打翻的錦盒和幾株被踩爛的血參。她的左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隱隱有血色滲出——那是每日寅時,由王府供奉的邪修以秘法強行取走一滴“心頭精血”後留下的傷口!
鑽心的疼痛和力量被抽離的虛弱感,讓這個本就因喪子而心理扭曲的女人徹底陷入了半癲狂的狀態。
“痛…好痛!龍戰!你這個老匹夫!為了你那點野心,天天抽我的血!那是我的心頭血啊!是驍兒留給我最後的念想!”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嘶吼,眼中是瘋狂的恨意,“還有那個賤人!龍曦月!憑什麼要用我的血去滋養那個克死我兒子的掃把星!她怎麼還不死!她怎麼還不死!”
伺候的丫鬟們嚇得跪伏在地,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書房內,龍戰聽著隱約傳來的柳氏尖叫,煩躁地將手中的密報揉成一團。密報是關於萬蛇窟的:派去探查的小隊回報,萬蛇窟外圍確實發現不明身份者活動的痕跡,且昨夜有微弱黑光閃現,但洞口被更強力的巫蠱結界封鎖,無法深入!城中關於“萬蛇窟異寶噬心老鬼重傷”的謠言開始流傳,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廢物!”龍戰低吼一聲。噬心老鬼在搞什麼鬼?為何突然加強結界?那些謠言…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散播?他本能地想到了那個神秘的伏羲!還有龍曦月…她的氣息越來越弱了,邪陣抽取的速度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時間,他同樣需要時間!
“來人!”龍戰厲聲道,“傳令屠剛,聽竹苑守衛再加一倍!沒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一隻蒼蠅也不許飛進去!另外…讓‘影蝠’出動,給我盯死那個伏羲!還有,查!徹查城中謠言的源頭!再有傳播者,格殺勿論!”
指令在鎮南關的暗處擴散開來。刀疤劉開始運轉。醉仙樓的劉掌櫃“品”到了茶葉罐中的“真味”,臉色凝重地開始了他的任務。幾個不得誌的王府馬夫和廚娘,在“百味燒”酒頭的微醺和刀疤劉“兄弟”的訴苦中,“不經意”地知道了幾個適合“意外失火”的好地方。
伏羲則進入了最深沉的調息狀態。他盤膝坐在驛館的硬榻上,雙手結印。懷中的玉佩散發著溫潤的白光,絲絲縷縷的精純靈氣湧入體內,滋養著每一寸經脈。他的心神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絲新生的暗金能量流,嘗試與左手腕上那枚沉寂的蛇紋建立更深層次的聯係。
靈識輕輕觸碰著蛇紋。傳遞著一種意念:危機、守護、破邪…以及,對那邪陣的憤怒!
起初,蛇紋毫無反應,但伏羲沒有放棄,持續地、溫和地傳遞著意念,如同呼喚沉睡的夥伴。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伏羲心神即將耗儘之時——
嗡…
一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意念波動,如同沉睡巨獸的囈語,從蛇紋深處傳來!那意念懵懂、混沌,卻帶著一種本能的親近和…對伏羲意念中那股“破邪”意誌的共鳴!
緊接著,伏羲感覺到手腕微微一熱!那枚暗金蛇紋,仿佛活過來一絲!雖然依舊沒有顯形,但伏羲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微弱卻堅韌無比的力量,正從蛇紋中反饋回來,融入他的經脈,與他的靈力、玉佩的靈氣緩緩交融!
這是一種…聯係的通暢!仿佛之前隔著一層膜,現在這層膜變薄了!伏羲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振奮!他感覺,在關鍵時刻,自己與這條神秘小蛇的配合,將更加默契,消耗也可能更低!
夜色深沉,醉仙樓後巷的陰影裡,幾個身影在低聲傳遞著消息;王府馬廄的角落,一捆乾燥的草料被悄悄移動了位置;西北角荒園外的僻靜小巷,刀疤劉帶著四個老兵,檢查著繩索、鉤爪和淬毒的弩箭。
伏羲緩緩睜開眼,眸中精光內斂,他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冰冷的夜風灌入,帶著王府方向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梆子聲。
子時已過,醜時將至。
手腕上的蛇紋,傳來一絲溫熱的脈動。
“龍曦月…堅持住。”伏羲低聲自語,聲音平靜,卻蘊含著斬斷一切的決心,“我來了。”
他最後檢查了一遍隨身的物品:幾塊冰髓玉快速補充靈力)、一瓶百草續命丹保命)、一把龍曦月所贈的、淬有劇毒寒冰符文的匕首、重劍疊浪,以及…懷中那半塊溫熱的灰白玉佩。
換上緊身的夜行衣,蒙上麵巾。伏羲的悄無聲息地滑出驛館,向著鎮南王府,向著那片被邪惡陣法籠罩的聽竹苑,潛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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