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在龍曦月身後無聲地閉合,她本以為會踏入一個幽深的洞穴或是莊嚴的殿堂,卻萬萬沒想到,眼前竟是一片無垠的、彌漫著柔和土黃色光暈的奇異空間。
這裡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東西南北,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唯有腳下溫潤如玉的黑色土壤,散發著令人心安的厚重氣息。空氣中彌漫著雨後泥土特有的清新芬芳,更深層處,則湧動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韻律——那是生命萌發、成長、衰亡、再歸塵土的循環,是萬物最終歸宿的奧妙法則,無聲地訴說著大地的記憶。
這環境讓她體內那沸騰的後土血脈徹底燃燒起來。每一滴血液都在歡呼雀躍,奔騰衝刷著她的血管,仿佛漂泊了萬世的遊子終於聽到了母親深情的召喚,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悸動與歸屬感洶湧而來,幾乎讓她潸然淚下。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那氣息沉入丹田,竟引得周身鬥氣與之和諧共振。
“後來者…”
一個聲音悄然響起,直接在她平靜的心湖裡投下一顆石子,蕩開圈圈漣漪。這聲音慈祥、溫暖,帶著能包容萬物的寬廣與溫柔,卻又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俯瞰萬古輪回的蒼茫威嚴。
“身負吾之血脈…奇異…”聲音微微一頓,似乎在她身上感知到了某種矛盾,“不像是修仙者然,血脈做不得假…善。”
龍曦月屏住了呼吸。那“奇異”和“不是修仙者”的評價,像細微的冰刺,在她沸騰的熱血中注入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安。但這不安瞬間就被更強烈的渴望壓下——對力量、對歸屬、對解開自身血脈之謎的極致渴望。
“然,血脈僅為憑證,非是坦途。”聲音繼續道,其恢宏浩大中逐漸透出一絲如天道運行般的漠然,“欲承吾道,需明坤元之厚德,非是蠻力承載;需悟輪回之真意,非是頑石不化。考驗,現在開始。”
第一考:坤元之重·信念之鎧與道之隔閡
話音落下的刹那,龍曦月周身的空間法則驟然劇變!
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從四麵八方每一寸虛空中擠壓而來,不僅瘋狂碾壓她的骨骼、肌肉,更仿佛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壓回最原始的狀態。這力量直接作用於她的鬥氣之源和靈魂本源,似要將她的存在都徹底壓服、同化。
“喝!”
身經百戰的戰鬥本能讓她幾乎在壓力臨身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應。體內經過無數次純化、已化為精純大地屬性的磅礴鬥氣轟然爆發!土黃色的光輝凝若實質,厚重、堅固,迅速在她體外構築成一套棱角分明、仿佛由無數岩層壓縮而成的能量鎧甲。她腰背挺得如標槍般筆直,膝蓋甚至未曾彎曲一分,純粹以爆發出的強橫力量,硬生生頂住了這仿佛能瞬間碾碎山嶽的初始重壓。
然而,這壓力遠非單純的物理力量。
其中更蘊含著無數紛雜混亂的意念碎片,如同浩瀚的泥沙洪流,衝擊著她的心神:
——那是一粒種子在黑暗中掙紮破土時微弱的欣悅與渴望;——那是一頭遠古巨獸生命走到儘頭轟然倒地時,眼中倒映殘陽的悲鳴與不甘;——那是一個鼎盛王朝萬家燈火、人聲鼎沸的喧囂與繁華;——那是文明在時間長河中悄然湮滅,最終化作荒漠中風化土礫的絕對寂靜……
這是洪荒大地億萬年記憶的碎片,是“承載”二字最真實、最殘酷的重量。它需要的不僅僅是力量的扛起,更是靈魂層麵的理解、共鳴與接納。
龍曦月緊守心神,屬於戰士的意誌堅不可摧,如同最堅硬的鑽石。“守護!我必須變得更強,才能守護南疆,守護我的子民!”這信念是她最強大的力量源泉,也是此刻支撐她不垮下的唯一支柱。她將鬥氣鎧甲催鼓到極致,光芒熾盛,試圖將絕大部分的壓力和精神衝擊都硬生生排斥在外,隔絕開來。
從結果上看,她成功了。
她沒有跪下,沒有被壓垮,甚至沒有退後一步。她像一塊萬古不變的礁石,頑強地屹立在澎湃的壓力洪流之中。
但她失敗了——在另一種更深層的意義上。
她像一塊被投入洪流的巨石,雖然屹立不倒,卻無法感知水流的方向與溫度,未能理解“水”為何物,更無法體會洪流所代表的“滋養”與“變遷”的真意。她通過了考驗,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冰冷的琉璃在觀看窗外生動而真實的風景,一切感知都變得模糊、失真、隔膜。她感受到了“重”,卻未能觸及“重”之下的“德”。
那宏大的意誌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審視著這個以絕對防禦姿態通過考核的後裔。空間裡那土黃色的光暈似乎微微黯淡了一瞬,一聲極輕極淡、若有若無的歎息消散於無形,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遺憾,仿佛看見最堅硬的盾,卻也看到了盾之後那扇緊閉的門。
無聲的評判已然落下。她扛住了坤元之重,卻未能擁抱它。道之隔閡,已悄然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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