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的黑暗,冰冷的失重感,還有那穿透靈魂的劇痛……這便是伏羲意識最後殘留的感知。
仿佛在無邊無際的混沌海中沉浮了千萬年,不知來路,不見歸途。
忽然,一絲微弱卻溫柔的聲音,如同穿透濃霧的微弱星光,艱難地鑽入這片死寂的黑暗。
“先生…先生…你醒醒…”“先生…聽得見嗎?”聲音輕柔而帶著一絲怯生生的擔憂,像山澗的清泉,滴落在伏羲近乎凝固的意識湖麵上,蕩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黑暗似乎褪去了一絲,重的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終於露出一條縫隙。
模糊的光線湧入,刺得他下意識地想閉眼。映入眼簾的,是粗糙的木質屋頂,掛著幾束乾枯的草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煙火氣。
陌生的環境。
他試圖轉動頭顱,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猛地從腦海深處襲來,如同有無數根鋼針在瘋狂攢刺!“呃……”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眼前再次發黑,那剛剛彙聚起的一絲清明瞬間被更深的黑暗吞噬,整個人又一次徹底陷入了昏迷。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
意識再次如同潮水般緩緩回歸。這一次,頭痛依舊,卻不再是那種撕裂般的劇痛,而是一種沉甸甸的、仿佛塞滿了混亂棉絮的脹痛和麻木。
他再次睜開眼,眼神空洞而迷茫。
我是誰?這裡…是哪裡?我…怎麼了?
他努力地回想,但腦海中隻有一片空白,以及隨之而來的、更加劇烈的頭痛。仿佛有一堵厚厚的、無法逾越的牆,擋住了他所有的過去。偶爾有一些支離破碎、光怪陸離的畫麵閃過:滔天的雷火、猙獰的骸骨、無儘的熔岩、冰冷的殺意…但這些畫麵混亂不堪,毫無邏輯,反而加劇了他的困惑和頭痛。
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名字、來曆、過往…一切皆空。隻有這令人窒息的空白和無處不在的頭痛。
吱呀——
簡陋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纖細的身影端著一個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女,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容貌清秀,算不上絕美,卻帶著一股山野特有的純淨與靈動的氣息。她的眼睛很亮,像含著溪水裡的星星,此刻正帶著幾分關切和謹慎看著醒來的伏羲。
“呀!先生,你終於醒了!”看到伏羲睜著眼,少女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快步走到床邊,聲音清脆,“你都昏睡三天了!爺爺還說你可能挺不過來了呢!”
她把陶碗放在床邊的小木墩上,裡麵是黑乎乎的、散發著苦澀氣味的藥汁。
“我…是誰?”伏羲的聲音沙啞乾澀得厲害,幾乎不像人聲。他茫然地看著少女,眼中充滿了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儘管失憶,但某種深入骨髓的本能讓他無法完全放鬆。
少女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你…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嗎?”她仔細看了看伏羲那茫然無助的眼神,不似作偽,臉上頓時浮現出同情之色,“唉,肯定是傷到頭了。我在村口的清河下遊洗衣服時看到你順水漂下來,渾身是傷,嚇死人了,就把你拖回來了。你還記得是怎麼受傷的嗎?”
順水漂下來?重傷?
伏羲再次努力回想,卻隻換來一陣劇烈的頭痛,他痛苦地捂住了額頭。
“想不起來…什麼都想不起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
少女見狀,連忙安慰道:“想不起來就彆想了!先好好養傷要緊!我是小漁,林小漁。這裡是清河村,很安全的。你先把我爺爺熬的藥喝了吧,對治傷有好處。”
名叫小漁的少女端起藥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遞到伏羲嘴邊。藥味刺鼻,苦澀無比。
伏羲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少女,看著她清澈眼眸中純粹的善意,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空空蕩蕩、處處作痛的狀態。那絲本能的警惕稍稍放鬆。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艱難地微微張口。
苦澀的藥汁入口,難喝得讓他幾乎要吐出來,但他還是強忍著,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肉身無敵的強者,隻是一個迷失了過往、重傷在身、連喝水都需要人幫助的…無名之人。
窗外,傳來幾聲雞鳴犬吠,還有孩童嬉鬨的隱約聲響,一切都顯得平靜而陌生。
他的未來,仿佛被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中。而這座小小的清河村,這個名叫林小漁的少女,又會在他完全空白的人生畫卷上,寫下怎樣的第一筆?
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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