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離開了維奧瓦小鎮的庇護,真正踏入了通往西疆的漫漫長路。最初的幾日,尚能沿著依稀可辨的商道和獵徑前行。北境的蒼茫風光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愈發粗糲、荒涼的原野。
大地仿佛被巨力撕裂,呈現出一種暗紅與焦黃交織的色調。植被變得低矮而堅韌,多是些帶刺的灌木和耐旱的苔草,在終年不息的風中瑟瑟發抖。遠處的天際線不再是熟悉的雪山輪廓,而是變成了起伏不定、如同巨獸脊背般的黃土丘陵和怪石嶙峋的戈壁。
寒風依舊,卻少了北境雪原的濕潤,變得乾燥而刺骨,卷起地上的沙礫,打在人的臉上身上,啪啪作響。陽光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白晃晃的刺眼,但一到背陰處或日落之後,溫度便會驟降,嗬氣成霜。
“這鬼地方,白天烤火,晚上凍成狗!”刀疤劉吐掉嘴裡的沙子,罵罵咧咧地緊了緊防風鬥篷的兜帽。他雖是糙漢子,但也從未經曆過如此惡劣多變的環境。
冰凰衛們卻沉默如山。他們訓練有素,三人一組,五人一隊,交替警戒,輪流驅使駝獸,隊伍行進得井然有序。厚重的鬥篷下,他們的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險,無論是地形還是潛在的活物。
長孫文若走在龍曦月身側,手中持著一塊不斷散發出微弱光芒的羅盤狀法器,其上刻滿了古老的星象與山川符文。他時不時低頭查看,調整著前進的方向。
“殿下,我們已完全離開遼野公國勘測過的地域,進入真正的無人區。”文若的聲音透過風沙傳來,帶著一絲凝重,“根據古籍殘篇和零星的傳說綜合判斷,我們要去的‘萬山之祖’方向,大致在西偏南。但具體路徑…沒有任何記載。”
龍曦月騎在一匹神駿的雪域犛牛背上這種牲畜耐力極佳,適合長途跋涉),聞言微微頷首。她臉上蒙著特製的麵紗,隻露出一雙沉靜如水的鳳眸,眺望著前方仿佛沒有儘頭的荒蕪。
“無路,便走出一條路來。”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伏羲能走過去,我們也能。”
老周小心地護著駝背上幾個特殊的皮囊,裡麵是他精心分裝的各種酒液和提煉出的高純度酒精。“這地方乾燥得很,有些傷口用酒處理比用水好,還能驅寒…說不定還能點火。”他喃喃自語著,儘己所能地想著發揮所長。
隊伍晝行夜宿,謹慎地避開那些看起來就不穩定的流沙區域和深不見底的裂穀。夜晚,他們尋找背風的岩石或山坳紮營,升起篝火。冰凰衛布置下簡易的警示和防禦法陣,值夜的人眼神如同鷹隼,不敢有絲毫懈怠。
即便如此,大自然的嚴酷依舊給了他們下馬威。
第三日午後,一場毫無征兆的沙暴毫無征兆地席卷而來。前一瞬還是烈日晴空,下一刻便是天昏地暗,狂風卷起億萬黃沙,如同厚重的牆壁般碾壓過來,能見度瞬間降至不足數尺。狂風嘶吼著,仿佛萬千怨魂在咆哮,要將一切生靈吞噬。
“結陣!護住駝獸!”長孫文若厲聲喝道,聲音在狂風中顯得微弱。
訓練有素的冰凰衛瞬間反應,迅速以龍曦月為中心收縮,元力湧動,結成一道圓形的防禦光罩,將人和重要的駝獸護在其中。沙礫瘋狂地擊打在光罩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劈啪聲,光罩明滅不定,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刀疤劉和老周死死拉住受驚嘶鳴的犛牛,臉色發白。他們何曾見過如此天地之威?
龍曦月端坐於犛牛背上,身影在狂沙怒號中依舊挺拔。她指尖微動,一枚溫潤的玉佩散發出柔和的光暈,融入防護光罩之中,頓時讓光罩穩定了不少。
沙暴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當眾人從幾乎被埋了半截的沙堆中掙紮出來時,個個都像是從土裡刨出來一般,狼狽不堪。清點損失,所幸人員無礙,但有兩頭馱著普通補給品的駝獸受驚走失,淹沒在沙海之中不知所蹤。
“呸!呸!”刀疤劉吐著滿嘴的沙子,心有餘悸,“媽的,這西疆門檻就這麼高嗎?”
長孫文若麵色凝重:“這才隻是開始。古籍記載,西疆之地,天象無常,地質多變,更有許多無法以常理解釋的險地。我們必須更加小心。”
經過沙暴洗禮,隊伍的行進變得更加謹慎。又過了數日,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幻。荒原戈壁漸漸被一種黑紅色的、仿佛被鮮血浸染過又乾涸了千萬年的巨大山脈取代。山勢陡峭嶙峋,寸草不生,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道。
“小心地火和毒氣。”長孫文若提醒道,“有些裂縫會噴出灼熱毒煙,防不勝防。”
果然,在一處狹窄的峽穀中,一名走在最前麵的冰凰衛斥候突然身體一晃,一聲不吭地軟倒在地。旁邊同伴迅速將其拖回,隻見其麵色發青,嘴唇紫黑,竟是中了劇毒。
“是地底溢出的瘴癘之毒!”老周急忙上前,取出幾味解毒藥草搗碎,又兌入一些他特製的藥酒,撬開那斥候的牙關灌了下去。良久,那斥候才悠悠轉醒,咳出幾口黑血,臉色依舊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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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曦月看著那險峻詭異的黑紅色山脈,眉頭緊鎖。伏羲…當年孤身一人,是如何穿過這片死亡之地的?
就在隊伍小心翼翼穿越這片危險區域時,刀疤劉似乎發現了什麼。他在一處避風的岩石下,看到了一些非自然形成的痕跡——幾塊石頭被有意地壘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小箭頭形狀,指向山脈深處一個極其隱蔽的隘口。
“殿下!文若先生!你們來看!”他急忙喊道。
眾人圍攏過去。長孫文若仔細檢查了那石堆箭頭,眼神一凝:“這壘砌的手法…看似隨意,卻暗合某種軍中常用的路標印記,隻是更加古老精簡!而且石頭風化的程度…時間不會超過十年!”
十年之內?孤身一人?軍中印記?
所有線索都都指向了一個人!
龍曦月的心猛地一跳,眼中爆發出璀璨的光彩:“是伏羲!是他留下的標記!他一定是從這裡通過的!”
這個發現極大地鼓舞了士氣。伏羲不僅走過了這條路,甚至還留下了隻有熟悉軍隊暗記的人才能看懂的指引!這意味著,他們並非盲目亂撞,而是在追尋著前人開辟的足跡!
“跟上標記!”龍曦月下令,聲音中帶著難掩的激動。
隊伍循著那不起眼的石堆箭頭,找到了那個隱蔽的隘口。穿過隘口,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雖然依舊荒涼,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硫磺味卻淡了許多,仿佛繞過了最危險的核心區域。
伏羲的標記並非一直都有,往往是在地形最複雜、最容易迷失的關鍵節點才會出現那麼一兩個,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沉默卻堅定地指引著方向。
每一次發現標記,都讓龍曦月心中的信念更加堅定一分。他果然在這裡。他預感到可能會有人追隨而來嗎?還是…這隻是他為自己留下的歸途記號?
無論如何,這標記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他們,不斷深入這片神秘而危險的西疆腹地。
目標,依舊遙遠。前路,依舊艱險。但希望,已然在風沙與危岩之間,悄然萌發。
他們正在一步步地,靠近那個男人走過的路,靠近他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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