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炮聲在蒼雲嶺瘋狂衝撞、撕扯。
新一團臨時指揮所—氣氛凝固，李雲龍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一腳踹在旁邊的彈藥箱上：“他娘的，又是撤退，撤退，撤個鳥蛋”。
吼聲壓過了外麵槍炮聲，“阪田老鬼子的指揮部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現在撤了，下次再想摸到他？做夢，老子新一團的臉往哪擱？往褲襠裡塞？”
他拿起望遠鏡，布滿血絲的眼睛貼在鏡片上，掃視著對麵那片被炮火炸的麵目全非的山坡。
望遠鏡的視野裡，彈坑、被炸斷燃燒的樹乾、還有穿著土黃色衣服的日本鬼子，指揮部連個像樣的棚子都沒見著。
“見鬼了”，李雲龍把望遠鏡放在彈藥箱上，他煩躁地抓著自己的帽子：“狗日的藏得真他娘嚴實，老子眼睛都瞅瞎了，連根毛都沒找到，王承柱那幾發炮彈全瞎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團長，我有辦法知道鬼子的指揮部在哪裡，”李雲龍扭頭，眼珠子瞪著剛剛貓著腰鑽進指揮所的副團長劉川。劉川是總部剛剛派過來的副團長，長得一副秀才樣。
李雲龍沒好氣地吼了一嗓子：“彆婆婆媽媽的，知道你就趕緊說”。
劉川已忘記剛睜開眼時的驚訝，他本是在2025年度國防大學戰術演練，一顆空包彈炸響，醒來一睜眼來到了亮劍新一團李雲龍部，還是在蒼雲嶺，在此次戰役中新一團正麵突圍，乾掉阪田但是傷亡巨大。
被李雲龍吼了一嗓子之後，劉川沒廢話，幾步搶到攤在彈藥箱上的作戰地圖前，地圖上代表敵我態勢的線條和標記早已被蹭得一團糟，他伸出手沒有半分猶豫，指尖地戳在一個點上。
劉川向李雲龍解釋道：“這裡三點鐘方向，那片被炸得隻剩半截的灌木叢後麵，緊挨著那棵老槐樹。地圖坐標，參照物就是這個”。
他的手又點了點地圖上代表那棵歪脖子槐樹的小標記，李雲龍臉上的暴躁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他抄起望遠鏡，再次貼到眼睛上拚命朝劉川所指的方向望去。
望遠鏡搖晃著，急切地掠過焦土、殘枝、彈坑，終於在那片被濃煙攪得視線模糊的區域內，他捕捉到了，就在那棵被炮火削去半邊得老槐樹後麵，幾個晃動的土黃色身影一閃而過。
緊接著，一根細長的天線杆子極其隱蔽地從幾叢偽裝過的荊棘後麵探出了一點點尖兒，在硝煙彌漫的灰暗背景下，反射出一點微弱的金屬光澤。
找到了，狗日的阪田，原來藏在這兒。
一股狂喜夾雜著難以置信的衝擊直衝李雲龍的腦袋，他放下望遠鏡，轉過頭眼睛看向劉川，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平日裡話不多的副手。
“你小子……”李雲龍的聲音帶著一種意外，後麵的話卡在喉嚨裡。
劉川沒等他說完，目光已經轉向旁邊同樣看傻了、嘴巴微張的炮兵王承柱，語速陡然加快：柱子，目標三點鐘方向，歪脖子槐樹後灌木叢，距離，約莫八百五十米，風向西北，風速中，準備試射。
啊？是，副團長，王承柱一個激靈，猛地回過神來，臉上瞬間湧起狂喜。
他轉身就撲向那門炮管尚有餘溫的迫擊炮，動作飛快。幾個士兵也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配合起來，搬炮彈的搬炮彈，調整支架的調整支架，動作雖然緊張，卻透著一股憋足了勁的驚喜。
快，快，李雲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聲地嘶吼著，唾沫星子噴出老遠：“給老子轟，瞄準了轟，把那狗日的指揮部，連人帶天線，給老子掀到天上去”。
王承柱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也顧不上擦，他跪在炮位旁，僅憑一雙被硝煙熏得發黑的手，急速地旋轉著迫擊炮底座的方向機和高低機，每一次微調都伴隨著他嘴裡神經質般的急促念叨。
“方位…角度…八百五…風偏…”他的眼睛盯著那個遙遠的目標點。
裝填，王承柱大聲嘶吼出聲，聲音因為驚喜和急躁變了調。
一枚炮彈被迅速填入炮口。
咚，發射聲在指揮所響起，炮彈帶著尖嘯劃破硝天空，拉出一道拋物線。
指揮所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雲龍、劉川、傳令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炮彈的軌跡。
炮彈落點離那棵歪脖子樹尚有幾米遠，一聲巨響，炸起一蓬巨大的泥土煙柱。
“左偏，高了”，王承柱的聲音帶著顫抖，但更多的是瘋狂的專注。他手腳並用，以一種蠻力重新校正炮位，汗水浸透了他的後背。
裝填，快。
第二枚炮彈出膛。
它在空中劃過一道修正弧線，帶著所有人的希望精準地砸了下去，一聲巨響，那棵標誌性的歪脖子槐樹，連同其後方那片精心偽裝的區域，瞬間被吞噬。望遠鏡裡，那根偽裝巧妙的天線杆子斷裂、扭曲，然後被濃煙徹底吞沒。
幾個模糊的土黃色身影在爆炸的邊緣被高高掀起甩飛出去，消失在黑煙之中。
“打中了，打中了，哈哈哈哈哈，”李雲龍爆發狂笑，他一拳砸在土堆上：“柱子，好樣的，他娘的乾得漂亮”，隨後一巴掌拍在王承柱的背上，差點把這位功臣拍趴下。
王承柱咧著嘴想笑，卻因為用力過猛和極度的亢奮，臉上的肌肉抽搐著，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他湊近一步：“聽著，阪田一死，小鬼子準亂，這是老天爺給咱的機會，老子決定了就他娘的從正麵突圍，給戰士們殺開一條血路。”
李雲龍直起身扯開嗓子，那聲音壓過了戰場的喧囂：“新一團的，都給老子聽好了，狹路相逢—短暫的沉寂後，整個陣地上爆發回應：“勇者勝。”
“殺，，，”
刺刀瞬間在殘破的陣地上豎起，在硝煙中反射著寒光。李雲龍一馬當先，毫不猶豫地捅進了因指揮部被端而短暫陷入混亂的日軍正麵防線。
喊殺聲、槍炮聲、刺刀撞擊聲、垂死的慘嚎聲響徹戰場。劉川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儘了，但眼睛被所有的波動都被強行壓下，隻剩下冷靜和專注。
他不再看那爆炸的源頭，目光掃過混亂的戰場，大腦飛速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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