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一支機動性極強的快速部隊。大約一個中隊的鬼子步兵，在幾挺歪把子機槍和擲彈筒的掩護下，正拚命向豁口方向奔跑。帶隊的鬼子中隊長揮舞著軍刀，臉上滿是焦灼和猙獰，顯然是接到了前鋒部隊求援的急電，不顧一切地衝來解圍。
準備，劉川伏在一塊岩石後麵，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鬼子隊伍，手中的駁殼槍穩穩舉起。教導隊的戰士們也屏住了呼吸，手指搭在了扳機上。
打。當鬼子先頭部隊亂哄哄地湧到豁口，隊形拉長、擠作一團時，劉川的命令如同冰冷的刀鋒，驟然劈下。
“噠噠噠噠——。
“砰，砰，砰。
“轟，轟。
教導隊占據地利，居高臨下，兩挺歪把子機槍率先開火，交叉的火舌如同死神的鐮刀，瞬間將擠在豁口狹窄處的鬼子掃倒一片，精準的三八大蓋子彈呼嘯著鑽進鬼子的身體，幾枚手榴彈精準地落入鬼子後續隊伍中，炸起一團團血霧和殘肢斷臂。
八嘎，有埋伏。
是八路，這裡也有八路主力。
機槍，快，壓製住。
鬼子援兵猝然遇襲，頓時一片大亂，衝在最前麵的鬼子兵被迎頭痛擊，成片倒下，後麵的鬼子被堵在狹窄的路口，進退不得，成了活靶子，帶隊的鬼子中隊長目眥欲裂，瘋狂地嘶吼著組織火力反擊。幾挺鬼子機槍倉促架起，朝著教導隊隱蔽的方向瘋狂掃射，子彈打得岩石火星四濺。
柱子，劉川頭也不回地厲喝一聲。
到。王承柱扛著一門繳獲的日製八九式擲彈筒，貓著腰迅速匍匐到劉川指定的位置。
看到那個揮刀的鬼子軍官沒有？還有那挺叫得最歡的機槍，給老子敲掉它。
瞧好吧團長。王承柱眯起一隻眼，飛快地測距、調整，動作熟練得如同呼吸。嗵，一聲悶響，擲彈筒微微一震。
轟，遠處鬼子陣地上，那挺正在瘋狂噴吐火舌的機槍連同旁邊的幾個鬼子射手，瞬間被一團火光吞噬，
幾乎同時，另一發擲彈筒彈呼嘯著落下，不偏不倚，正砸在揮舞軍刀、聲嘶力竭指揮的鬼子中隊長身邊，劇烈的爆炸過後，那鬼子中隊長連同他的軍刀一起消失了，隻留下一個冒著煙的大坑。
“好，打得好。教導隊的戰士們爆發出一陣壓抑的喝彩。
鬼子援兵失去了指揮官和關鍵火力點，反擊頓時變得混亂而無力。教導隊憑借地利和精準的火力，牢牢地將這股試圖增援的鬼子釘死在了豁口之外，每一次鬼子試圖組織衝鋒，都被密集的彈雨和精準的擲彈筒轟了回去，在豁口前丟下越來越多的屍體。這處咽喉要道，被劉川的教導隊像鋼釘一樣死死楔住，
而在豁口內的主戰場上，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張大彪的一營如同磐石，死死頂住了鬼子前鋒最初的瘋狂反撲。沈泉的三營像一把鋒利的剔骨刀，將試圖向西側高地逃竄的鬼子徹底肢解。而孫德勝的騎兵連，則如同闖入羊群的猛虎，在鬼子潰兵中左衝右突，馬刀揮舞，手榴彈開道，將殘敵最後的抵抗意誌徹底碾碎，
失去了統一指揮、被分割包圍的鬼子兵，如同待宰的羔羊。新一團的戰士們從四麵八方圍攏上來，刺刀見紅，喊殺震天。負隅頑抗的被迅速消滅，更多的鬼子在絕望中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槍聲漸漸稀疏，最終隻剩下零星的補槍聲和戰士們的怒吼。
報告團長，豁口外鬼子援兵已被擊退，丟下幾十具屍體，縮回去了。教導隊一名排長跑到劉川身邊報告，臉上帶著興奮的汗水和硝煙痕跡。
劉川點點頭，目光投向豁口內那片狼藉的戰場。硝煙尚未散儘，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火藥味。鬼子的屍體橫七豎八地鋪滿了溝底和山坡，幾輛被炸毀的豆戰車歪斜地冒著黑煙。新一團的戰士們正在打掃戰場，收繳武器，押解俘虜。張大彪、沈泉、孫德勝幾人正大步流星地朝他這邊走來，臉上都帶著激戰後的疲憊和勝利的狂喜。
團長。張大彪嗓門最大，隔老遠就喊，“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全吃了，一個加強大隊，連人帶鐵王八，包了圓了。
孫德勝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嘿嘿直笑：團長，咱那旋風刀法，夠勁不？鬼子那點兵，根本不夠砍。
沈泉相對沉穩些，但眼中也閃著光：“團長，戰果正在清點，初步看，斃敵至少六百，俘虜一百多，繳獲的槍支彈藥堆成山了，那幾輛鐵王八，有兩輛還能動彈。
趙剛也趕了過來，看著這輝煌的戰果，一向沉穩的臉上也難掩激動：好，打得好啊，這一仗，打出了咱們新一團的威風，打出了咱們八路軍的誌氣。
就在這時，一個通訊兵氣喘籲籲地狂奔而來，手裡揮舞著一張電報紙，臉上是難以置信的狂喜：“報告團長，政委，總部急電，彭總…彭總親自簽發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張薄薄的電報紙上。
劉川接過電報，目光掃過上麵的字跡。電報很短，隻有一行字，但那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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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家窩大捷獲悉，打得好，打得堅決，打得漂亮，此役雖非抗戰之全麵反攻，然實乃我八路軍主動發起之反攻號角，望再接再厲，彭。”
短暫的寂靜。
“反攻…彭總說…這是我們的反攻。趙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重複著電報上的話，眼中瞬間湧起激動的淚光。
“反攻，反攻。張大彪猛地揮舞著拳頭，放聲大吼，
“反攻，反攻。周圍的戰士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這呐喊聲穿透彌漫的硝煙，在板家窩上空久久回蕩，充滿了血性、豪邁和無窮的力量，
劉川緊緊攥著那份電報，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抬起頭，望向西南方太原的方向，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冽到極致的弧度。
血債，這隻是開始。
太原，第一軍司令部。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這間豪華卻冰冷的辦公室。
一份關於板家窩前鋒大隊全軍覆沒的加急戰報，靜靜地躺在筱塚義男的辦公桌上，像一具無聲的嘲諷。窗外，天色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古老的城牆。
武田一郎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他能清晰地聽到筱塚義男中將那壓抑的、如同野獸受傷般的沉重呼吸聲。
筱塚義男背對著他，麵朝牆壁上那幅巨大的晉西北作戰地圖。地圖上，板家窩的位置，被參謀用刺目的紅筆畫上了一個巨大的、猙獰的“x”。代表著藤田旅團主力的藍色箭頭，在陽泉附近顯得猶豫而遲滯。
“反攻……”筱塚義男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緩緩轉過身，那張保養得宜、一向帶著上位者威嚴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陰鷙的烏雲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損失慘重的板家窩標記上，也沒有看向陽泉的藤田旅團，而是死死地、一寸寸地釘在了地圖上另一個不起眼的小點上——萬家鎮。
“劉川……”筱塚義男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每一個音節都浸透了刻骨的毒液和一種近乎偏執的狂熱。他猛地伸出手，枯瘦的手指像鷹爪般狠狠戳在萬家鎮那個小小的圓圈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地圖戳穿，
“你的反攻……很好。”他嘴角咧開一個扭曲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眼中閃爍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毀滅性的光芒，“那麼，就在這裡……萬家鎮，讓我看看，你這把出鞘的刀，能不能斬斷真正的鋼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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