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貓,你確定查清楚了?”劉川一把推開團部的木門,帶進一股子深秋的寒氣,目光刀子似的釘在偵察排長臉上。趙剛跟在他身後,臉色凝重。
老貓胡子拉碴,眼窩深陷,顯然幾天沒合眼:“團長,政委,挖出來了,狗日的‘囚籠計劃’,根子在萬家鎮。”
他喘著粗氣,從懷裡掏出一張揉得發皺的紙,上麵密密麻麻畫著關係和箭頭,“武田一郎的特高課,收買了一個人—萬家鎮維持會原副會長,王德勝的小舅子,馬三。
“馬三?”趙剛眉頭擰成了疙瘩,“他不是被咱們俘虜後,表現積極,還當了民兵隊副隊長嗎?
“積極?那是裝孫子,”老貓啐了一口,指著紙上的一個名字,“這狗日的被武田策反了,鬼子許諾他當‘縣長’。
他利用民兵隊副的身份,在咱們堡壘戶裡悄悄串聯,拉攏腐蝕意誌不堅定的,還暗中給鬼子傳遞咱們兵力調動和物資儲藏點的情報,前天李家莊民兵哨被鬼子小股部隊摸了,犧牲三個民兵,就是他遞的消息。
“狗漢奸,”劉川一拳砸在桌麵上,眼中殺意沸騰,“證據確鑿?”
“人證物證都有,”老貓咬牙道,“咱們一個堡壘戶大娘,親耳聽見馬三喝醉了跟人吹牛,說跟著皇軍乾才有前途。
還有,他婆姨最近手頭突然闊綽,戴了根金簪子,來源不明,另外,咱們內線在陽泉鬼子據點外的垃圾堆裡,翻出了包點心渣子,裡麵的油紙上有暗號,指向馬三傳遞的咱們鷹嘴峰後坡備用彈藥庫的位置,”
“好,好一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劉川的聲音透著血腥:“政委,甄彆結果怎麼樣?”
趙剛沉聲道:“結合老貓的情報和咱們內部的排查,馬三這條線牽扯出來三個意誌動搖的民兵,還有兩個堡壘戶家庭被腐蝕,問題不大,已經控製住了,但馬三是條毒蛇,”
劉川走到牆上的地圖前,手指狠狠戳在萬家鎮的位置:“‘囚籠’想從根子上爛掉咱們?筱塚義男,你打錯了算盤,”他看向老貓,“老貓,”
“到,”
“盯死馬三,他的一舉一動,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都給老子記下來,不要驚動他,”
“是,”
“政委,”劉川看向趙剛,“立刻安排,把咱們鷹嘴峰後坡那個備用彈藥庫裡的物資彈藥,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走,留下些空箱子,再給老子塞點‘土特產’進去,”
“‘土特產’?”趙剛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眼中精光一閃,“你是說……”
“對,土地雷,詭雷,拉發雷,給鬼子準備點硬菜,”劉川嘴角扯出一抹嘲諷:“另外,放出風去,就說咱們新一團在黑風峪繳獲了大量武器彈藥,一時運不走,就藏在鷹嘴峰後坡,消息要‘自然’,讓馬三這狗東西能‘無意中’聽到,”
“引蛇出洞?”趙剛心領神會。
“不,”劉川的眼神銳利:“是關門打狗,一鍋端,老子要用這個假彈藥庫,釣出馬三和他背後的鬼子,把他們伸進來的爪子,連皮帶骨給老子剁了。
兩天後,深夜。黑風峪後山,鷹嘴峰側翼一條隱蔽的山溝裡,教導隊長王鐵錘帶著十幾個精悍的老兵,伏在冰冷的凍土上,紋絲不動。他們身前不遠處,就是那個被偽裝過的“彈藥庫”入口——幾塊大石頭虛掩著一個黑黢黢的山洞。
王鐵錘懷裡抱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眼睛死死盯著山下通往這裡的唯一小路,他身邊,是同樣潛伏著的偵察排長老貓。
“鐵錘哥,團長這招能行嗎?馬三那孫子真敢帶鬼子來?”一個年輕戰士壓低聲音,呼出的白氣瞬間被寒風吹散。
“閉嘴,噤聲,”王鐵錘低斥一聲,聲音壓得極低:“團長算無遺策,那狗漢奸吃了豹子膽,又有鬼子撐腰,肯定來,都給老子把眼睛瞪圓了,待會兒下手要快,要狠,一個活口不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寒風刺骨,潛伏的戰士手腳都快凍僵了,但沒人動彈。遠處傳來幾聲野雞的啼叫,更添幾分陰森。
突然,老貓的耳朵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幾乎用氣聲道:“來了,”
王鐵錘渾身肌肉瞬間繃緊,隻見山下小路上,幾個鬼鬼祟祟的黑影正借著山石和枯草的掩護,快速向山洞這邊摸來,打頭一個身形瘦高,動作熟悉,正是馬三,他身後跟著的,是幾個穿著黑衣、動作矯健的人影,一看就不是普通鬼子兵,腰間鼓鼓囊囊,顯然帶著家夥,
“狗日的……真來了,”王鐵錘眼中殺機畢露,緩緩抬起了槍口。
馬三帶著那幾個黑衣人摸到山洞入口附近,警惕地四下張望。他指了指洞口,對著其中一個黑衣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那黑衣人點點頭,一揮手,另外幾個黑衣人立刻散開警戒,他自己則帶著馬三,小心翼翼地搬開洞口虛掩的石頭,打著手電筒朝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