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種花籽在地球紮根的第三周,水晶體人的邀請函順著星塵傳送門飄了過來——是片半透明的水晶鱗,捏在手裡能看見琉璃海的倒影:海麵上漂著星毯的碎光,海床裡沉睡著會發光的故事貝。
出發前,林夏去小花園看了看。發光玉米已經結了穗,玉米粒上的光點串成了線,像把星星串在了玉米杆上;星種藤爬得更高了,金色的花盤開了七八朵,每朵花上都映著星種穀的片段——有時是星脊山的石縫光,有時是安第斯少年的玉米結。
“它們也想去,”蘇一指尖碰了碰花瓣,花盤立刻往傳送門的方向歪了歪,“帶上這個吧。”他摘了片玉米葉,用星核能量在葉麵上拓了朵星種花的紋路,“讓琉璃海的朋友也認認地球的星花。”
琉璃海比想象中更溫柔。海水是淡藍色的液態水晶,陽光透過海麵時,會在海床上投下棱鏡似的光,連遊過的魚都是半透明的,魚鱗上沾著星塵,像會動的碎星。水晶體人站在海邊的水晶礁上迎他們,身上的鱗片映著海光:“海床的故事貝醒了,正等著星毯來串呢。”
故事貝藏在海床的沙窩裡,像一串串半開的珍珠貝,貝唇上沾著銀白的星塵紋。水晶體孩子捧著星毯往海床跑,星毯一沾海水,竟浮了起來,毯上的故事都浸在水裡,嫦娥的裙角沾了水晶沫,守夜星的光在水裡漾開,像圈小漣漪。
“它們在找配對的故事呢,”水晶體人指著一隻故事貝,貝唇上的紋路正和星毯上“水晶燈塔”的圖案碰在一起,碰著的瞬間,貝裡突然飄出串光泡,泡裡是段舊影像——有艘星船在霧裡迷了路,燈塔的光穿過霧,在船舷上落了層水晶霜。
林夏剛蹲下身,就見一隻故事貝湊了過來,貝唇蹭了蹭她手裡的玉米葉。星語蟲從口袋裡鑽出來,跳進貝裡,用觸須敲了敲貝壁——貝裡立刻飄出光泡,這次是地球的影像:小花園的玉米苗在風裡晃,星種花的花瓣上落了隻蝴蝶,蝴蝶翅膀上沾著星塵。
“它在學編故事呢,”織星者笑著拽了拽星毯,星毯往故事貝群裡飄了飄,“琉璃海的故事愛沾水,等會兒咱們把星毯鋪在海麵上,讓它們泡得軟乎乎的,串起來才更牢。”
影族使者沒下水,隻是站在水晶礁上,讓影子往海裡漫。影子觸到海水的地方,突然浮起串暗紫色的光帶,光帶裡混著星鏽的碎光,卻沒了先前的冷意。“這是星脊山石縫裡的回聲,”他的意識順著光帶飄過來,“讓琉璃海的故事也聽聽,山和海的聲音能湊成串。”
傍晚時,大家坐在水晶礁上看海。星毯鋪在海麵上,像塊會發光的軟綢,故事貝們圍著星毯轉,把收集的光泡往毯上粘——地球的玉米葉碰著安第斯的玉米結,山的回聲纏著海的燈塔光,守夜星的旁又多了串海貝串。
水晶體人突然從懷裡摸出個水晶罐,罐裡裝著半罐海沙,沙裡埋著幾顆圓滾滾的東西:“這是‘星沙珠’,海沙裹著故事光凝的,種在土裡能長‘故事草’,草葉上會結光泡。”他往林夏手裡塞了兩顆,“種在玉米苗旁,讓它把琉璃海的故事,順著草葉往地球說。”
離開琉璃海時,星毯已經沉在了海床最深處。水晶體人說要讓它在海裡泡上一陣子,等下次星間市集,就把它撈出來,那時毯上的故事該沾足了海水,摸起來軟乎乎的,像塊浸了甜水的糖糕。
回地球的路上,林夏把星沙珠握在手裡。珠子彈了彈,竟滲出點海水,落在掌心的印記上,印記的紋路立刻往星沙珠的方向繞了繞,像在跟珠裡的故事打招呼。
到天文台時,小花園的星種花又開了幾朵。林夏把星沙珠埋在玉米苗旁,剛埋好,就見星種藤的嫩芽往珠的方向爬了爬,嫩芽尖上的光點碰了碰珠殼——珠殼突然裂了道縫,飄出個小光泡,泡裡是琉璃海的魚在遊,魚嘴裡叼著顆玉米籽。
“它在說‘到家啦’,”蘇一蹲在旁邊笑,“你看玉米穗,光點都亮了,正跟著光泡晃呢。”
星語蟲趴在星種花上,觸須上沾了點海沙。林夏摸了摸掌心的印記,新的紋路繞成了個圈,把星種穀、琉璃海和地球都圈在了裡麵。她知道,《星圖新頁》的“回聲”章裡,該添句注腳了——山的故事能漂過海,海的故事能爬上山,隻要肯把故事往一塊兒湊,連星軌都能繞成串。
夜風拂過玉米葉,星沙珠裂了的縫裡又飄出個光泡,泡裡是琉璃海的燈塔在閃。這故事啊,正跟著星沙珠往土裡鑽,等明年春天,說不定真能長出會結光泡的草呢。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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