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星沙珠種下沒半月，小花園真冒出了嫩芽。不是星種花那樣的金色，也不是玉米苗的嫩綠，是半透明的銀白，莖稈上裹著層細沙似的星塵，風一吹就晃，像捧著串沒站穩的光。蘇一蹲在旁邊看了半晌，指尖碰了碰葉尖：“是琉璃海的故事草，你看葉縫裡，還沾著海光呢。”
星間市集的消息來得比預想中早。這次不是星語蟲送信，是故事草先有了動靜——某天清晨，草葉上突然結了串光泡，泡裡漂著水晶體人的影子，正往水晶罐裡裝星沙珠，旁邊寫著行星塵字：“琉璃海的故事貝串成鏈了，來看看？”
林夏往口袋裡塞了片玉米葉，葉上印著故事草的嫩芽紋。出發時，星種花的花瓣都朝著傳送門的方向轉，玉米穗上的光點串成了小燈籠，倒像在給她送行。蘇一笑著幫她攏了攏衣角：“彆慌，等回來，說不定故事草就結新光泡了。”
這次市集設在琉璃海的水晶礁上。星毯被撈了出來，鋪在礁頂，海水泡得它軟乎乎的，毯上的故事都浸出了淡藍的光——嫦娥的裙角沾著海草，愚公的鋤頭掛著貝殼，守夜星旁的海貝串正跟著海風晃。水晶體人蹲在毯邊，往毯上縫新串的故事貝：“這些是剛從海床撈的，貝裡有影族的星脊山回聲呢。”
影族使者也在。他沒站在礁邊，正蹲在星毯旁，用影子給故事貝描邊。暗紫色的影子落在淡藍的毯上，竟生出種溫溫的光。“星鏽快褪乾淨了，”他的意識輕輕落在林夏掌心，“這些故事泡著海，曬著星，比星核還暖。”
安第斯的大祭司帶了新石板來。石板上刻著星種穀的新星圖，圖上多了條銀線，從星脊山連到琉璃海：“星花收了琉璃海的光泡，把故事往星種裡結了，明年就能收‘山海糖’了。”他往林夏手裡塞了塊糖狀的星種，“嘗嘗，是星花用山的回聲和海的光凝的，甜。”
星語蟲突然從星毯上爬起來，往林夏口袋裡鑽。它拽著她的衣角往礁下跑，礁下的海水裡，飄著串新的光泡——泡裡是地球小花園的模樣：故事草爬得更高了，玉米穗垂著金黃的粒，星種花的花瓣上落了隻星塵蝶，正往光泡裡鑽。
“是故事草在送信呢，”織星者笑著追過來，“它怕你惦記，把家裡的模樣裝成了光泡。”
市集快散時，大家圍坐在星毯旁，往光泡裡塞“信物”——水晶體人放了顆星沙珠，大祭司擱了粒星種花籽，影族使者滴了滴星脊山的露水，林夏把帶來的玉米葉撕成小條，每條上都印著故事草的紋。星語蟲把光泡串成鏈，掛在星毯的角上，像串會發光的小鈴鐺。
離開時，水晶體人往林夏口袋裡塞了個水晶瓶，瓶裡裝著半瓶琉璃海的水：“澆在故事草根下，光泡就不會蔫了。”他指了指星毯，“下次市集在地球開吧？讓故事草也見見星毯。”
林夏愣了愣，旁邊的大祭司立刻點頭：“好啊！我帶星種穀的星花籽去！”影族使者也輕輕“嗯”了聲，影子往星毯上蹭了蹭，像在應和。
回地球時，故事草果然結了新光泡。林夏把水晶瓶裡的海水澆在草根下，光泡突然炸開，裡麵的星塵蝶飛了出來，繞著玉米苗轉了圈，落在星種花上。蘇一指著草葉笑：“你看，草葉上結了行小字——‘等星毯來’。”
星語蟲趴在故事草上，觸須碰了碰光泡的碎片。林夏摸了摸掌心的印記，紋路已經繞成了個圓，把星種穀、琉璃海、地球都圈在了中間，圓心上亮著個小光斑，像星語蟲點的那個亮斑。她知道，《星圖新頁》該添新章了——就叫“歸途”，不是回哪顆星球的歸途，是故事往一塊兒湊的歸途。
夜風拂過故事草，草葉上的光泡輕輕晃，裡麵漂著星毯的影子。這故事啊，正跟著星塵蝶往四處飛，等下次市集開在地球時，小花園裡該擠滿了星花、故事貝和聽故事的人吧？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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