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剛打濕東崖的星草時，雙生花的花瓣上結出了帶涼意的糖珠。珠裡不再是星脊山的晨景，而是飄著雪的石崖——玉米藤裹著層白霜，藤間掛著的玉米殼燈籠積著雪，燭火卻依舊暖融融的，把“東崖”二字映得更亮，像在雪地裡種了簇甜。
小孫孫捧著從星脊山帶回的玉米殼，發現殼上的赭石粉被潮氣浸得發潤。他把殼湊近炭火盆，暖意漫過處，粉跡漸漸顯出新的畫：紮玉米殼辮的小姑娘正往石縫裡塞桂花乾，石縫裡冒出的玉米草芽裹著雪，卻依舊頂著顆糖珠，珠裡映著東崖的藤架，架上的糖絲巢還掛著去年的桂花。
“他們在給玉米草蓋被子呢。”街坊奶奶往竹籃裡裝曬乾的桂花，籃沿的星草繩結了層薄冰，冰裡凍著粒玉米草籽。她把籃子掛在雙生花旁，“等雪化了，這籽就會記起東崖的暖，往星脊山捎信說咱們在等春天。”雙生花的根須在土裡輕輕動，把籃子裡的桂花香氣往深處送，像給埋在地下的甜腳印蓋了層香被。
蘇一在石磨旁碾新收的糯米，粉裡突然浮出星脊山的雪景。石崖頂的竹篩蓋著雪，雪下的糖霜卻沒化，裹著東崖孩子留下的桂花，凝成塊半甜半香的冰。她抓起把粉往窗台上撒，粉粒落在結霜的玻璃上，畫出串歪歪扭扭的腳印，從東崖一直通到星脊山的石崖，像在雪地裡給甜腳印描了邊。
影族使者發現竹石對牌的接縫處，蜜線結了層透明的冰。冰裡凍著片玉米葉和片星草葉，兩片葉在冰裡慢慢靠近，碰在一起時發出細碎的響，像兩個孩子隔著雪在說悄悄話。他往對牌旁堆了些乾桂花，香氣漫過冰麵，冰裡的葉尖突然冒出點綠，像在凍土下藏了個春天的信。
冬日的第一個晴天，小孫孫蹲在雙生花旁數糖珠。新結的珠裡，星脊山的雪開始化了，融水順著玉米藤往下淌，在石崖下聚成個小小的糖湖，湖裡漂著東崖的桂花，是風順著甜腳印捎過去的。他突然發現土裡的玉米草芽醒了，芽尖頂著顆融雪凝成的糖，糖裡映著兩個孩子在雪地裡堆的人——一個紮著玉米殼辮，一個舉著玉米殼小人，雪人手裡都攥著半塊糖，拚在一起是個“暖”字。
開春時，雙生花的根須突然往星脊山的方向猛長。藤架下的甜腳印裡，冒出片又片新葉，一半是星草的綠，一半是玉米草的黃，葉背都刻著個“盼”字。街坊奶奶往印子裡撒了把桂花籽，“讓它們順著甜腳印長，等星脊山的玉米熟了，咱們的桂花也該開了。”
星塵蝶在清明這天突然躁動起來。翅膀上的赭石粉與黃土混在一起，在天上拚出個“歸”字。小孫孫舉著玉米殼小人追著蝶隊跑，發現院門外的星草已經順著甜腳印長了老遠，草葉間的糖珠裡，星脊山的石崖頂正冒出新的玉米苗，苗間插著的星草繩，是去年東崖孩子係的那根，繩尾的糖絲鈴還在響，像在數著日子等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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