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的清輝剛漫過菜畦的田埂,那株帶年輪的幼苗便輕輕搖晃起來。樹乾上的指紋驟然亮起,如同一串掛在枝頭的燈籠,每個指紋裡都飄出一個小小的音符,音符在空中打著旋,緩緩聚成一支透明的指揮棒。當指揮棒指向星蜜河的方向時,河麵立刻泛起銀色的波紋。
漁排阿叔的船早已泊在河中央,船頭綁著一串貝殼風鈴,貝殼是孩子們撿來的,每個殼裡都裝著一點菜畦的泥土。“孩子們說,貝殼能放大根須的聲音。”阿叔輕輕晃動船槳,風鈴隨即“叮鈴”作響。聲音剛落,河底的根須就順著水流往上湧,在水麵織出一張銀色的網,網眼間跳動的光點,正是之前光河裡的那些油菜葉。
重症病房的孩子今晚獲準留在菜畦,他坐在輪椅上,懷裡緊緊抱著那片葉脈書簽。書簽接觸到月光,突然射出一道綠線,綠線落在幼苗的樹乾上,年輪立刻轉出一段熟悉的旋律——正是他在病房裡常哼的童謠。李醫生推著輪椅走到河岸邊,孩子舉起書簽,綠線順著河岸延伸,河麵上的根須網瞬間亮起,將旋律傳到對岸,對岸的吊腳樓裡,立刻傳來其他孩子的和聲。
小安的生長表鋪在草地上,表頁上的樂譜開始發光,根須畫就的五線譜裡,滲出淡銀色的光芒,油菜籽做成的音符順著光流動,像一群會奔跑的小蝌蚪。最奇妙的是,每個音符經過孩子的名字時,名字都會亮起,對應的方向便傳來獨特的聲響:瘦小男孩家的方向飄來番茄藤的沙沙聲,紮辮子女孩家的方向混著蝴蝶振翅的嗡嗡聲,戴眼鏡小姑娘家的方向,傳來書頁翻動的嘩啦聲。
我蹲在幼苗旁邊,發現泥土裡鑽出無數細小的根須,根須頂端頂著一顆露珠,露珠裡映著孩子們的模樣:有的趴在窗台吹貝殼哨,有的坐在院子裡搖向日葵杆,還有的舉著自製的紙喇叭,正對著菜畦的方向呼喊。根須將這些聲音都收集起來,順著泥土裡的脈絡往菜畦彙聚,彙到幼苗腳下時,突然冒出一個小小的音孔,音孔裡噴出的光霧,在空中凝成一個透明的樂隊指揮,指揮的模樣,竟和重症病房的孩子一模一樣。
午夜時分,月光升到頭頂,合奏達到了高潮。幼苗的歌聲是主旋律,星蜜河的根須網是伴奏,孩子們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在菜畦上空彙成一個巨大的音浪。音浪裡,所有的聲音都在慢慢融合:番茄藤的沙沙聲變成了小提琴的弦音,蝴蝶振翅的嗡嗡聲化作長笛的清響,書頁翻動聲成了鋼琴的伴奏,而重症病房孩子的童謠,像一支溫柔的圓號,將所有聲音都攏在一起。
李醫生舉著手機錄像,屏幕裡,孩子們的笑臉和音浪裡的光霧漸漸重疊,每個笑臉旁邊都纏著根須,仿佛係著一根看不見的線。“檢測儀器顯示,現在的土壤聲波和孩子們的腦電波完全同步。”她笑著把手機轉向河麵,根須網正在月光下閃爍,網眼裡浮出孩子們的心電圖波形,波形隨著旋律起伏,竟與樂譜上的音符完美對應。
後半夜,合奏慢慢變得輕柔。河麵上的根須網開始收縮,像一朵慢慢合攏的花,收縮處滲出的光珠,落在水麵上,順流漂向各個村子。每個光珠裡都裹著一段旋律,漂到孩子家的窗台就停下來,透過窗戶鑽進去,落在孩子們的枕邊——他們都已睡著,嘴角卻帶著笑意,似乎在夢裡還在跟著哼唱。
黎明前,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晨霧中。幼苗的年輪恢複了平靜,指紋的光芒慢慢暗淡,隻留下一圈淡淡的印記。小安的生長表自動合上,封麵上,根須畫的五線譜旁,多了一行銀色的字:“月光是聽眾,土壤是舞台,我們永遠是彼此的歌。”
我和小安、李醫生推著孩子往醫院走,身後的菜畦裡,幼苗還在發出細碎的餘韻,仿佛有人在輕輕撥弄最後一根琴弦。河麵上,漁排阿叔的船正往回劃,船頭的貝殼風鈴偶爾響一聲,聲音裡混著泥土的氣息,以及孩子們夢裡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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