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醫院窗台，小安提著裝著生菜和黃豆芽的竹籃，腳步比往日更輕快些。籃子裡，瘦小男孩畫的菜苗卡片靜靜躺著，卡片邊緣沾著的晨露，正和黃豆芽尖的光輕輕相觸。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細碎的說話聲。推開門，孩子正半靠在床頭，手裡捏著昨天那片綠蘿葉，眼神直直盯著床頭櫃——那裡，裝蔬菜的籃子還擺在原地，青菜葉上的光雖淡了些，卻仍透著生機。
“哥哥！”小安剛把竹籃放下，身後就傳來瘦小男孩的聲音。他背著書包擠進門，手裡舉著個小小的陶土盆，“這是我和爺爺一起捏的花盆，給你種黃豆芽！”孩子眼睛一亮，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起點血色，伸手想去接花盆，又怕自己沒力氣，手指輕輕懸在半空。
小安趕緊把花盆遞到孩子手邊，又從籃子裡拿出那兩根冒頭的黃豆芽：“你看，這是陽台剛長出來的，咱們現在就把它種進花盆裡好不好？”孩子用力點頭，小安便蹲在床邊，陪著他小心地把黃豆芽放進陶土盆，又從帶來的塑料袋裡舀出些陽台的土壤——那土裡還沾著點豆漿渣的碎末，是豆腐老伯特意讓她帶來的“養分”。
“要每天給它曬太陽，就像陽台的菜那樣。”孩子輕聲說著，指尖輕輕碰了碰豆芽尖，像是怕碰壞了。這時，他忽然想起什麼，拉過床頭的畫本，鉛筆在紙上飛快地畫起來：剛種下的黃豆芽立在陶土盆裡，盆邊畫著陽台的菜架，架上掛著西紅柿，還有幾個小人蹲在旁邊澆水——是小安、瘦小男孩，還有他自己。
“等豆芽長高，我就能去陽台看真正的菜架了。”孩子把畫本舉給小安看，眼裡的光比畫裡的太陽還亮。李醫生正好進來查房，看見這一幕，笑著說：“今早孩子的食欲也好多了，剛才還問護士能不能喝碗青菜粥呢。”
小安心裡一暖，從竹籃裡拿出新鮮生菜：“張阿姨特意讓我帶的，說用清水煮煮，配著粥最養人。”孩子媽媽趕緊接過去，腳步匆匆往護士站的微波爐走去。病房裡靜下來，隻有孩子輕輕撫摸陶土盆的聲音，還有黃豆芽尖偶爾“簌簌”的輕響——那是根須在土裡悄悄舒展的動靜。
沒過多久，青菜粥的香氣飄進病房。孩子媽媽端著粥碗進來，粥麵上飄著幾片切碎的生菜葉，泛著淡淡的綠光。孩子小口小口喝著粥，眼睛卻一直盯著陶土盆裡的黃豆芽：“粥裡有陽台的味道，和豆芽的味道一樣。”
午後，加班姑娘提著本新裝訂的詩集來醫院。她翻開詩集，裡麵夾著片壓平的青菜葉，葉片上印著幾行小字：“每片菜葉都記著陽光的約定，每顆種子都藏著救命的心意。”姑娘把詩集放在孩子枕邊：“這是給你的，裡麵有寫陽台菜的詩，等你好起來，咱們一起去陽台念給菜聽。”
孩子伸手摸著詩集封麵，指尖剛碰到那片青菜葉，就有細碎的光從葉上飄出來，落在陶土盆的黃豆芽上。豆芽像是被喚醒似的，芽尖猛地拔高了些，嫩白的根須也往土壤深處紮得更穩了。
夕陽西下時，小安準備離開。孩子拉著她的衣角，輕聲說：“姐姐，等我能走路了，咱們一起去陽台種西紅柿好不好？我畫裡的西紅柿，要結得和畫裡一樣紅。”小安用力點頭，看見孩子手裡的畫本上，剛種下的黃豆芽旁，又多了幾筆紅色的線條——那是他畫的、等著和菜苗一起成熟的西紅柿。
走出醫院，晚風帶著點涼意，卻吹得人心裡暖暖的。小安抬頭望向自家陽台的方向，仿佛能看見菜盆裡的青菜正在舒展葉片，西紅柿秧上的果實又紅了些，還有剛撒下的黃豆種，正頂著薄土往外鑽。她忽然明白，這都市裡的小小田園，早已不是簡單的種菜——那些菜苗、畫片、詩集裡的字句，還有每個人的心意，正把“救命”的希望，變成一個個看得見、摸得著的約定，讓每個身處困境的人都相信：隻要帶著期待種下生機，就一定能等到收獲的那天。
回到家，小安剛把竹籃放在陽台，就看見豆腐老伯和張阿姨站在樓下揮手。“聽說孩子好點了！”張阿姨嗓門洪亮，“明天我磨新豆漿，你給孩子帶點，配著黃豆芽粥，養身子！”豆腐老伯也笑著點頭：“等孩子來陽台，我教他磨豆漿，讓他知道菜苗能吃，豆漿也能養著菜苗！”
小安笑著應下，低頭看見陽台的菜盆裡，那片被加班姑娘夾在詩集裡的青菜葉，不知何時飄回了菜盆邊，正和新長出的菜葉輕輕靠在一起，泛著溫柔的光。她知道，這場關於菜苗與生命的約定，正順著都市的風，往更遠的地方蔓延，讓更多人看見：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裡，種出的不隻是田園，更是能“救命”的溫暖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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