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真實之眼”再次浮現那些畫麵:張正華手臂上的疤痕位置,與十年前某次火災事故報告中的傷情描述完全吻合;王建軍吞咽時的神經反應,接近專業訓練後的應激控製;還有陸承宇……他遞圖冊時,左手無名指曾短暫摩挲過戒指根部——那個他們約定婚期後他戴上的鉑金戒,今天卻空了。
窗外,一道閃電劈開烏雲。
照亮她桌角那枚舊徽章,也照亮她眼中逐漸凝成的寒刃。
有些真相,不該被埋在土裡。
淩晨三點十七分,青禾鎮殯儀館辨認室。
警笛聲早已遠去,隻餘下冷白的日光燈在頭頂嗡鳴。
林晚秋站在不鏽鋼台前,手套緊貼指尖,目光落在老周臉上——那張曾布滿憤怒與不甘的臉,此刻被死亡撫平了棱角,卻掩蓋不了異樣。
法醫拉開遮布時說得輕描淡寫:“初步判斷為心源性猝死,家屬同意不屍檢。”
可林晚秋的“真實之眼”不會說謊。
她盯著老人左顴骨處那一道細微的挫傷,邊緣呈扇形擴散,皮下淤血深淺不一——這不是摔倒所致。
這是鈍器擊打後迅速冷敷掩蓋的痕跡。
更反常的是耳後發際線內側的一小塊壓痕,形狀規則,像某種金屬物件短暫貼合過的印記。
她曾在省紀委參與過一起偽造車禍案的複盤,那種痕跡,屬於固定式車載頭枕調節扣——隻有在車輛靜止狀態下、外力強行按壓頭部才會留下。
交通事故?不可能。
她緩緩摘下手套,指節因用力過久泛出青白。
老周不是突發心臟病,他是被人誘導至某個封閉空間施加外力,再偽造現場送醫,最後死於“自然原因”。
一場精心設計的滅口。
回到臨時住處已是淩晨兩點。
窗外雨勢漸歇,濕氣黏在玻璃上,像一層薄霧蒙住了整個小鎮。
她將老周塞給她的那片焦黑紙片再次攤開,邊緣炭化的纖維在燈光下微微卷曲。
她取出從其遺物中搜到的半份拆遷補償協議殘頁,小心翼翼對齊拚接。
“qh”——編號完整浮現。
她心頭一震。
這個編號格式陌生又熟悉。
她打開電腦,調出陸承宇昨日留下的工程圖冊電子版備份,試圖比對項目檔案編號體係。
就在鼠標滑過桌麵文件夾時,她忽然頓住。
屏保是陸承宇常用的星空背景,可就在她點擊進入係統的一瞬,屏幕反光裡,倒映出書架上一份紙質文件的標題頁——
“青禾鎮易地搬遷一期工程結算備檔編號:qh)”。
完全重合。
林晚秋呼吸一滯。
這份協議本應由鎮政府歸檔,為何會出現在陸承宇的私人資料中?
而且,他從未提過自己參與過一期工程——承安集團中標的是二期。
除非……他早在十年前就已介入青禾鎮建設,通過隱蔽關聯公司操盤?
她猛地起身,翻找父親遺留的舊物箱。
泛黃的任命書、紀檢筆記、還有那枚褪色的黨費證……終於,在一本《青禾鎮誌》夾層中,她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現場照片:2013年7月28日,舊村拆遷動員會。
人群前方,穿著舊製服的父親正與一人握手——那人背對她,西裝筆挺,右手腕上一道燙傷疤痕清晰可見。
張正華。
而就在鏡頭邊緣,站著一個穿校服的女孩,渾身濕透,眼神驚惶。
那是十六歲的她,剛從塌方的支教學校逃出來。
突然,一陣刺痛從太陽穴炸開。
“真實之眼”不受控製地啟動——這不是記憶,而是某種被壓抑多年的影像反撲。
暴雨傾盆的夜晚,推土機轟鳴,父親站在未拆完的老屋前,手舉文件怒吼:“這地塊根本沒完成地質勘測,不能動工!”
張正華冷笑,舉起電焊槍,火花在雨中炸裂:“林鎮長,時代變了。”
而她,穿著那件浸透雨水的藍白校服,被村民攔在警戒線外,眼睜睜看著父親被人拖走……
畫麵戛然而止。
林晚秋跌坐在地,冷汗浸透後背。
原來父親當年並非病逝於任上——他是倒在一場被掩蓋的暴力強拆現場。
而那場事故的編號,正是qh。
窗外,一道暗紅尾燈悄然劃過巷口。
黑色轎車緩緩駛離,車牌被泥水遮蔽。
但林晚秋看清了——那是王建軍常開的車。
她緩緩站起,將父親的任命書和老周的殘頁並排壓在台燈下。
雨停了。
可青禾鎮的夜,才剛剛開始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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