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火車站的鐵皮屋頂被夜雨砸得咚咚響。
林晚秋蹲在積灰的檔案櫃前,第三本搬遷戶登記冊的封皮在手機光下泛著黴黃。
她翻到“王根生”那頁時,筆尖突然頓住——身份證號末尾四位是“001x”,可死亡證明上的注銷日期赫然寫著“2012年11月”,比搬遷項目啟動早了整整八個月。
“死人也能領補貼。”她的指尖沿著登記冊上的紅章摩挲,“青禾鎮鎮政府”的鋼印邊緣有一圈不自然的壓痕,像是被人用工具重新拓印過。
“真實之眼”在她太陽穴處跳動,她想起三個月前在青禾鎮走訪時,王根生的兒媳拉著她的手哭:“我公公走得早,哪能住上那新磚房?都是村主任說‘上麵要湊數’,讓我們按的手印……”
鐵皮門被風撞得哐當響。
林晚秋猛地抬頭,手機光掃過牆角——那裡堆著半人高的蛇皮袋,最上麵的一個破了口,露出幾截泛黃的戶口本。
她扯出一本,戶主是“李桂芳”,死亡日期2011年,搬遷協議上的簽名卻筆鋒遒勁,和老人臨終前顫抖的病曆簽名判若兩人。
“偽造簽名,冒用已故人員信息……”她把登記冊塞進帆布袋,雨靴踩過滿地碎紙,“十年前的窟窿,原來填的是死人的命。”
省紀委審訊室的白熾燈刺得張正華睜不開眼。
他盯著桌上的錄音筆,喉結動了動:“那些文件都是林晚秋偽造的,她……她為了報複吳書記,故意栽贓我。”
“張常委,”主審員敲了敲桌上的監控截圖,“竹影閣的火情記錄顯示,您是主動點燃文件的。”
“那是她逼我的!”張正華突然拍桌,手腕上的銬鏈嘩啦作響,“她拿我女兒的簽證威脅我,說如果不配合,小雨就永遠回不了國!”
審訊室的單向玻璃後,林晚秋攥著張正華今早塞給她的u盤。
“真實之眼”像被火烤著般發燙——張正華說話時右眼皮每隔七秒跳一次,喉結滾動頻率比平時快了三倍,這是典型的應激性說謊特征。
“他在保護誰。”她轉向劉隊,“查張小雨的簽證記錄,還有最近接觸過她的人。”
“已經在查了。”劉隊的手機震動,他看了眼消息,臉色驟變,“承安集團股價半小時內暴跌17,陸承宇被堵在股東大會現場,吳天明的人買了兩成空單。”
林晚秋的手指掐進掌心。
她摸出手機,屏幕上是陸承宇淩晨發來的消息:“彆擔心我,照顧好自己。”後麵跟著一串亂碼——那是他們約定的加密信號,意思是“危險,勿信任何聯係”。
“去承安集團。”她抓起外套,“張正華的翻供,吳天明的股市狙擊,鐘無豔出現在小雨的醫院……他們在逼我退。”
“你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劉隊攔住她,“老火車站的檔案我派人取,你——”
“但我是唯一能讓張正華說實話的人。”林晚秋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的紅痕,“昨晚襲擊我的人,皮靴上沾著竹影閣的青苔。鐘無豔的人已經盯上我了,與其躲著,不如讓他們看看,我敢把真相撕到他們臉上。”
承安集團頂樓的會議室裡,陸承宇的襯衫被冷汗浸透。
投影儀上跳動著綠色的股價曲線,股東們的質問像刀子:“陸少,吳氏集團聯合三家基金做空,您拿什麼應對?”
“承安的核心資產是三十個在建項目,不是股票數字。”他的聲音平穩得像精密儀器,“吳總既然喜歡玩資本遊戲,不如我們聊聊青禾鎮易地搬遷項目的利潤率——聽說有筆兩千萬的‘谘詢費’,是打到澳門哪家賬戶的?”
會議室瞬間安靜。
吳天明的特助猛地站起來:“陸少這是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查賬就知道。”陸承宇望著窗外的雨幕,想起林晚秋昨天在舊校舍說的話:“他們最怕的不是證據,是有人敢把水攪渾。”他按下遙控器,投影切換成青禾鎮搬遷房的照片——牆皮脫落的牆角,露出裡麵的泡沫磚。
“各位,這就是我們用每平米兩千八的造價蓋的‘扶貧房’。”
股東們的議論聲炸成一片。
陸承宇的手機在桌下震動,是林晚秋發來的定位:省一院住院部507。
他的瞳孔收縮——那是林小雨轉院後的病房。
“散會。”他扯鬆領帶,“吳總,我們換個地方聊。”
省一院的走廊飄著消毒水味。
林晚秋站在507病房外,監控屏幕上的畫麵讓她血液凝固——淩晨三點十七分,一個戴鴨舌帽的女人推開病房門,她彎腰調整輸液管時,耳後露出一顆酒紅色珍珠耳釘。
“鐘無豔。”她摸出手機拍下發給劉隊,轉身撞進護士站,“調507的用藥記錄,快!”
護士手忙腳亂地翻病曆:“林小姐,小雨的抗生素劑量是正常量的……”
“兩倍。”林晚秋盯著電腦屏幕,“12床的老人用0.5克,她用1克。”她的“真實之眼”捕捉到護士指尖的顫抖,“誰下的醫囑?”
“是……是值班醫生。”護士的目光飄向牆角的更衣櫃,裡麵露出半件白大褂,口袋上繡著“省一院陳默”——那是鐘無豔的表弟,三個月前剛調進兒科。
病房裡傳來林小雨的咳嗽聲。
林晚秋推門進去,小姑娘正攥著小熊玩偶掉眼淚:“晚秋姐姐,我的手好疼。”
她握住小雨冰涼的手,看見輸液針孔周圍一片烏青。
床頭櫃上的保溫桶蓋沒蓋嚴,飄出淡淡的苦杏仁味——那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十年前父親臨終前,床頭櫃上的中藥也是這個氣味。
“有人在藥裡加了東西。”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比任何利刃都鋒利。
手機在這時震動,是陸承宇發來的消息:“我在醫院地下車庫,帶小雨走。”
走廊儘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林晚秋抱起小雨,保溫桶在她懷裡搖晃,苦杏仁味更濃了。
她望著窗外的雨幕,想起老火車站檔案裡的照片——父親穿著鎮長製服,身後是正在奠基的搬遷房,眼神像山澗裡的泉水,清得能看見底。
“爸爸,”她對著雨說,“您等了十年的答案,今天就能找到了。”
喜歡執劍者暗流扶貧路請大家收藏:()執劍者暗流扶貧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