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褪儘時,林晚秋在病房守了陸承宇整整七個小時。
他的手指還鬆鬆蜷著她的衣角,像隻受了傷的獸本能地抓著最後一點溫暖。
窗外的野菊香淡了,她摸出藏在袖中的微型定位器——這是淩晨三點唐婉塞給她的,金屬外殼還帶著對方掌心的溫度:“老k的衛星信號在北嶺雷達站有異常反射,你要找的小雨,可能在那。”
此刻,北嶺雷達廢站的鐵柵欄正硌著她的腰。
林晚秋裹著泛著機油味的維修工製服,後頸被山風灌得發涼。
她仰頭看那座鏽成暗紅色的雷達天線,葉片間結著蛛網,像極了二十年前她在村小黑板上畫的“知識的網”——那時她剛滿十九歲,總愛蹲在教室後窗看孩子們踮腳夠粉筆。
“叮——”地質錘敲擊牆體的脆響驚飛了兩隻夜梟。
林晚秋屏住呼吸,耳朵貼在冰涼的磚麵上。
第三聲敲擊時,回音突然變悶,她指尖順著牆縫摸索,在離地一米二的位置觸到塊凸起的磚——和她在省檔案館調閱的《704工程改建圖》上標注的“通風井備用入口”完全吻合。
地下室的黴味比想象中更重。
林晚秋摸出戰術手電,光束掃過牆麵時,她的呼吸驟然一滯——整麵牆都貼著兒童畫,用蠟筆塗的彩虹、歪歪扭扭的“媽媽”、還有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蒲公英。
她蹲下身,床底暗格的鎖芯有新鮮刮痕,顯然是最近被打開過。
畫冊的紙頁發出細碎的脆響。
第一頁是兩個女人牽著小女孩,雨靴踩在水窪裡,題字歪斜:“媽媽和姑姑都喜歡下雨。”林晚秋的指尖在“姑姑”兩個字上頓住——她童年練習本的筆順也是這樣,橫畫總要多頓半秒,像極了母親教她寫字時,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畫描紅的模樣。
最後一頁的電池滑落時,她幾乎要握不住戰術手電。
編號“ca20210709”在冷光下泛著幽藍,和陸承宇上個月給她看的海外采購清單上的條目分毫不差。
那是他特意指給她看的:“這種起搏器電池全球隻供應給三家醫院,青禾鎮衛生院連進貨資格都沒有。”
手機在褲袋裡震動。
林晚秋迅速把畫冊塞進懷裡,轉身時撞翻了牆角的藥瓶。
“省紀委內網被劫持。”唐婉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蘇映雪的輿情係統裡,‘林晚秋精神失常’的話題包已經生成,推送源……是你辦公室那台老電腦。”
地下室的通風口突然灌進一陣風,吹得兒童畫嘩啦作響。
林晚秋摸出銀鐲,“公私分明”四個字硌著掌心。
她想起今早陸承宇醒時說的話:“如果有一天我必須簽什麼,你要相信那支筆裡藏著刺向他們的刀。”
承安集團指揮中心的熒光屏映得唐婉眼底發青。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追蹤器的綠色光點突然在“省紀委”三個字上炸開。
“不可能……”她喃喃著,鼠標右鍵點開設備詳情——登記人是林晚秋,最後登錄時間是三天前淩晨兩點十七分,可那時林晚秋正和她在審訊室熬通宵。
“唐姐!”實習生小周的聲音帶著顫音,“金盾的海外頻道有異動,老k的加密指令……是清除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