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四十一分,主樓十一層設備間夾層。
空氣裡還漂浮著火藥與金屬灼燒的焦味,林晚秋蜷縮在空調機組後,背脊緊貼冰冷鐵殼,耳膜深處嗡鳴不止——那聲槍響來得突然,子彈擦過門框炸開木屑的瞬間,她已撲向陰影角落。
心跳如擂鼓,卻不敢亂跳一步。
真實之眼仍在低頻運轉,視網膜邊緣泛著幽藍微光,像暗夜中不肯熄滅的星火。
她顫抖的手指按下錄音筆播放鍵。
“真正的清除,是從施害者開始。”父親的聲音從三年前的檔案磁帶裡滲出,沙啞、沉穩,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
那是他在最後一次廉政述職會上說的話,台下掌聲寥寥,而如今,這句話卻像一把鑿子,撬開了記憶最深處一道塵封的裂口。
v001編號的記憶片段突然延伸——畫麵切換到青禾鎮老鎮政府的地質陳列室。
年輕的林正南站在自製的山體模型前,指尖劃過一組交叉鋼梁結構。
“你們看,”他語氣平靜,“當共振達到臨界,最堅固的地方,就是最先斷裂的起點。”
林晚秋瞳孔驟縮。
她的呼吸凝滯了一瞬。
不是破壞核心,而是讓係統自我崩解。
要摧毀“廉政大廈”的能量傳導鏈,不能去切斷電源,那樣隻會觸發備用協議;也不能直接引爆裝置,陳世昌早就在所有關鍵節點布置了反向引信。
唯一的破局點,在於過載——在它即將完成信號反饋的刹那,製造一場無法回收的內部共振。
真實之眼自動調取整棟建築的應力分布圖:螺旋狀鋼筋構成閉合回路,頂樓次聲波發生器是發射端,而地下配電網絡則是反射陣列。
整個結構如同一個巨大電磁腔體,隻要在外圍某一節點注入反向脈衝,就能引發連鎖短路。
可問題在於——需要至少800安培的瞬時電流。
這種級彆的能量衝擊,在民用建築中幾乎不可能實現。除非……
手機震動打斷思緒。
一條加密信息悄然彈出:【b1配電室檢修門已開,王工在等你。】
三點十五分,地下一層配電室通風口。
昏黃應急燈下,王總工佝僂著身子檢查電纜接頭,白發被汗水黏在額角。
聽見腳步聲,他不動聲色地挪開半步,檢修門無聲滑開。
林晚秋貓腰鑽入,掌心立刻被塞進一支u盤。
“這是承宇最後一次修改的設計備份。”王總工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驚動牆裡的監聽器,“他說……如果有人能走到這一步,就交給‘看得到真相的人’。”
林晚秋沒問陸承宇現在在哪。她知道,那一槍本該打在他身上。
u盤接入手機,文件夾圖標跳出,命名卻是“q_0715”。
她心頭一震——0715,是她支教結束離鎮的日子,也是父親落水前最後簽署的一份工程驗收單編號。
更巧的是,加密方式竟是摩斯密碼的變體,嵌套了父親當年教她辨認電報信號的老規則。
指尖飛快敲擊。
解密成功。
三維模型緩緩展開:整棟樓的鋼結構並非隨意排布,而是以精密角度扭曲纏繞,形成一個巨大的螺旋線圈。
電流沿著特定路徑循環加速,最終聚焦於東南角承重柱——那裡,正是線圈的饋電端,能量輸出的核心樞紐。
若在此處製造反向電磁脈衝,足以擊穿絕緣層,引發內部短路。
但如何送入如此高強度的電流?常規供電係統根本無法承受。
她盯著模型中的消防管網線路,忽然意識到什麼——高壓水流衝擊渦輪發電機,可在極短時間內產生接近千安培的瞬發電流。
隻要引導得當……
三點五十二分,大廈西側消防泵房。
鐵鏽味混著潮濕空氣撲麵而來。
林晚秋蹲在控製閥箱前,螺絲刀撬開外殼,手指剛觸到主開關旋鈕,身後傳來一聲輕響——是鋼筋拖地的聲音。
她猛地回頭。
林小滿站在門口,赤腳踩在積水裡,濕透的衣角滴著水。
她手中握著一根扭曲的螺紋鋼,像是從廢墟裡徒手掰下來的。
臉上沒有表情,眼神卻像穿透了什麼。
“你在找‘斷點’?”她聲音沙啞,像砂紙磨過鐵皮。
林晚秋沒回答。
真實之眼悄然啟動,掃描她的肢體語言:肩部肌肉輕微抽搐,瞳孔對光反應遲緩,像是經曆過某種神經改造。
但她的心率穩定,情緒波動曲線平直——沒有敵意。
“我知道哪裡最脆。”林小滿忽然說,轉身走向角落一根支撐柱。
下一秒,她抬腿猛踹焊縫處。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