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零七分,密室深處。
地質錘落下的一瞬,裂縫中湧出的不是塵土,而是一股帶著鐵鏽味的冷風——陰沉、滯重,仿佛自地底深淵吹來的呼吸。
林晚秋踉蹌後退,脊背撞上濕滑的岩壁,掌心被碎石劃破也渾然不覺。
她的“真實之眼”在黑暗中驟然擴張,視野如波紋般震蕩開來,將整棟大樓的鋼梁網絡納入感知範疇。
鋼筋在震顫。
不是坍塌前的紊亂崩解,而是某種精密、有序的共振——頻率穩定,節奏清晰,如同心跳。
她瞳孔一縮,腦海瞬間浮現出趙阿婆刻在祠堂梁木上的那串數字:【73195】。
那是陳狙擊手臨終前用摩爾斯電碼敲擊地麵傳遞的序列,也是王總工從莫爾斯電碼中破譯出的聲波基準值——739.14hz。
此刻,這頻率正沿著建築結構蔓延,與她那一錘引發的地裂完美契合。
“不是終結……”她咬緊牙關,聲音低得幾乎被風聲吞沒,“是啟動。”
頭頂混凝土簌簌剝落,裂紋如蛛網般在天花板上炸開,每一道都精準沿著當年強拆地圖上的路線延伸——趙家坪、槐樹灣、老窯口……那些被抹去的名字,竟以傷痕的形式,在十年後的牆體上重新浮現。
林小滿突然跪倒在地,雙手猛地貼上地麵,十指深深嵌入潮濕的水泥縫隙。
她渾身顫抖,嘴唇發紫,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嗚咽:“它們……開始說了。”
“誰?”林晚秋疾步上前,卻見女孩雙目失焦,瞳孔劇烈收縮,像是正承受某種來自地底的精神衝擊。
“他們在哭。”林小滿喃喃,“牆裡的人……他們在喊名字。”
林晚秋屏息凝神,真實之眼順著震顫的鋼柱向下追溯——信號源不在機械心臟,而在更深的地方。
沈墨白的係統隻是表層控製器,真正的核心,埋藏於地下四層未標注的夾層之中。
那一錘,沒有摧毀裝置,反而激活了沉睡已久的喚醒程序。
時間不多了。
她抓起防水袋裡的原始施工圖,快速比對樓層結構。
東南角承重柱基座下方,本應是實心樁基的位置,圖紙上卻留有一處空白區域,標注為“預留檢修通道”——但所有竣工資料中,這個通道從未存在過。
“騙術。”她冷笑,“用沉默掩蓋痕跡,才是最徹底的埋葬。”
她轉身衝出密室,腳步踏過積水與碎石,直奔主樓東南角。
沿途高壓水流仍在衝擊廢棄渦輪發電機,電壓表指針瘋狂跳動,電流在臨時搭接的線路上劈啪作響。
這是王總工最後的貢獻——用消防泵驅動微型電網,為她爭取三分鐘的電磁窗口期。
林晚秋迅速將錄音筆插入電路接口,手指懸停片刻,終於按下播放鍵。
陸承宇的聲音響起。
沙啞,疲憊,卻帶著熟悉的溫柔:“晚秋,如果我回不去……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在支教小學的台階上。你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裙子,手裡抱著一摞舊課本,陽光照在你睫毛上,像落了一層金粉。你說,‘知識不該分貴賤’。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逃不過你了。”
聲波經電磁轉換,注入鋼柱內部。
真實之眼立即捕捉到異常——原本均勻擴散的環形應力波開始扭曲、折疊,如同被撕碎的記憶文件在強行重組。
沈墨白機械心臟的搏動出現紊亂,藍光閃爍頻率陡降,導線末端甚至冒出細小火花。
有效。
但她來不及鬆一口氣。
通風井傳來金屬摩擦聲,沉重、斷續,像是某種機械殘軀在爬行。
她猛然抬頭,隻見陳狙擊手從井口緩緩爬出,右臂機械臂冒著黑煙,液壓管斷裂處不斷滲出暗紅液體。
他單膝跪地,左手指向礦道深處,喉嚨裡擠出破碎音節:
“他在等……你進去。”
不是命令,不是威脅,而是一種近乎哀求的提醒。
林晚秋盯著他僅存的右眼——那裡麵沒有殺意,隻有解脫般的疲憊。
她忽然明白,這個曾被改造成殺人兵器的男人,最後一絲意識仍在抵抗操控。
他是信使,而非守門人。
她拔出彆在腰間的紫外線燈,最後一次檢查施工圖上的坐標。
地下四層,夾層入口隱藏在舊礦道分支之後,需借助水壓衝開鏽死閥門。
她折返至消防管道控製閥,雙手用力扳動杠杆,高壓水流轟然噴射,撞擊金屬門框發出刺耳尖鳴。
三十秒後,一聲悶響。
最後一道封鎖被衝毀。
牆體後,赫然露出一扇鈦合金門,冷灰色表麵布滿細密劃痕,中央刻著一行小字:
“觀測者方可開啟。”
林晚秋怔住。
這不是權限驗證,是人格篩選。
她閉上眼,真實之眼沉入記憶編號v001——那是父親林正南生前最後一次錄入係統的生物密鑰檔案。
心跳節律、步態頻率、指尖微震……那些曾讓她躲在門後模仿的細節,如今成了開啟真相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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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手掌覆上門禁感應區,掌心滲出的血與冷汗一同滴落在金屬表麵。
係統沉默兩秒。
綠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