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純粹能量構成的世界。
在林晚秋的視野裡,青禾鎮的地下不再是鋼筋水泥,而是一張巨大的、流光溢彩的蛛網。
那枚被褻瀆的紀檢徽章是蛛網的絕對核心,如一顆搏動的心臟,向四麵八方泵出扭曲的能量洪流。
然而,這一次,她看得更深。
這股能量並非單一來源。
它像一條奔湧的毒河,由三條截然不同的支流交彙而成。
第一條,源於她眼前的控製台,是係統的主動脈,穩定而強大。
第二條,陰險地潛藏在地下,軌跡直指鎮政府大樓地下的總配電間——那是陸承宇的施工隊最後封閉的區域,像一顆寄生在權力心臟上的毒瘤,源源不斷地輸送著養料。
而第三條……
林晚秋的意識猛地一顫。
那是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的信號,如同一束幽靈般的信標,從鎮外荒廢已久的山坡上傳來。
物理世界中,那座老舊的通信塔早已被拆除,但在她的“空間映射”裡,信號的軌跡卻清晰無比,最終的落點,是承安集團早年在那裡私設的一處備用基站!
一個被塵封的計劃,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開。
陸承宇,早在三年前項目動工之初,就以“保障偏遠地區施工通訊”為由,布下了這顆棋子。
這不僅僅是為了監控工程,更是為今天留下的反製後手!
他從未真正屈服於這片黑暗,他隻是將自己的刀,藏得比任何人都要深。
這個認知如一道驚雷,劈開了她心中所有的絕望與怨恨。
沒有絲毫猶豫,林晚秋下意識的動作快過思考。
她飛快地旋開地質錘的握柄,拆下內置的高能鋰電池組。
這本是用於驅動錘頭進行高頻震擊的動力源,此刻,在她的十指翻飛下,正負極被一根從工具箱裡扯出的銅線野蠻地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個最簡陋、也最粗暴的臨時信號乾擾器。
她將這顆滾燙的“心臟”對準控製台的主頻段,猛地按下啟動鍵。
“滋啦——”
一道強烈的電磁脈衝瞬間釋放。
整間控製室的燈光劇烈閃爍,全息界麵上的金色蛛網圖像開始瘋狂抖動,數據流如瀑布般崩潰。
淒厲的警報聲驟然響起,刺破了地下的死寂。
一直如提線木偶般平靜的蘇敏,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她頸後那些刺入皮膚的黑色數據線,像一群受驚的毒蛇,在她皮膚下瘋狂蠕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嘶嘶”聲。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那個幽靈般的少女身影再次浮現。
林小滿赤著腳,靜靜地站在狂亂閃爍的鋼索光雨中,悲傷地看著她。
“老師,你不能再看了。”
她的聲音空靈而遙遠,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了林晚秋的腦海深處。
轟然一聲巨響,不是來自外界,而是源於她的記憶宮殿。
有什麼東西,正在崩塌。
她忘了……第一次見到陸承宇,是在那一場觥籌交錯的招商酒會,還是在一個塵土飛揚的奠基儀式上。
她甚至忘了……父親臨終前,躺在病床上,用儘最後力氣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
一段段珍貴的過往,被使用“真實之眼”的代價憑空剜去,隻留下一個個血淋淋的窟窿。
劇痛讓她幾乎跪倒在地,但她的眼神卻在瞬間的迷茫後,變得愈發堅定。
她可以忘記自己是誰,來自哪裡。
但她記得,必須毀掉那枚徽章!
林晚秋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用儘全身力氣撲向控製台。
她的指尖已經冰冷,卻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即將觸碰到徽章金屬底座的那一刻——
一道冰冷、不帶任何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從廣播中傳出:“檢測到非法入侵。啟動……b級清洗協議。”
話音未落,控製台周圍,無數細如發絲的金線從地麵和牆體的縫隙中激射而出,它們如同有了生命的活蛇,帶著致命的寒光,從四麵八方朝林晚秋纏繞而來。
千鈞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