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像是在積蓄最後的力氣,“但它必須存在。為了讓程序完整。”
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用黑色防靜電袋包裹的設備,一部屏蔽了所有網絡和信號功能的離線錄像機。
他將它遞過來,動作緩慢而鄭重。
“這是我父親書房保險櫃裡的最後一段影像。我沒看過,隻敢用物理方式拷貝出來。”他抬起眼,第一次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注視著她,“但我求你一件事——如果裡麵……牽扯到了你的父親……彆讓它變成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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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伸出手,接過那部冰冷的設備。
她的指尖無意中觸到了機身側麵一道深深的劃痕——那是三年前,她送給他做生日禮物時,他不小心摔的。
原來他一直留在身邊。
她終於抬起頭,第一次正視他的眼睛,那雙曾讓她深陷的眸子裡,此刻隻剩下燃燒殆儘的灰燼。
“你以為你是在贖罪?”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冰錐,刺入他最後的防線,“其實你是在等一個人,一個能幫你扛下所有不堪和真相的人。”
回到紀委的臨時保密審訊室,林晚秋關上門,拉下百葉窗。
她戴上專業的防竊聽耳機,在陳秘書通過單向視頻遠程監控的注視下,將錄像機連接到一台與外界完全物理隔絕的電腦上。
按下播放鍵。
畫麵劇烈晃動了幾下,最終穩定下來。
鏡頭對準了一張熟悉的紅木書桌,陸承宇的父親——陸正安,滿臉疲憊地坐在那裡,神情頹敗,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若此錄像被啟,吾命休矣。”陸正安的聲音帶著一種宿命般的平靜,“青禾之事,始於周秉義的脅迫,成於我們的共謀。但真正推倒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的,不是我,是這個體製中無處不在的默許和縱容。”
他的目光投向鏡頭,仿佛能穿透時空,看到未來的某個觀眾。一期項目的賬目異常,開始私下調閱原始憑證。周秉義怕了,怕他捅到省裡。於是,他勾結了縣交通局的調度員,在林鎮長下鄉勘察的那天,故意篡改了他的行車路線圖,把他引向了那條剛剛發布了地質災害預警的臨山公路……”
“事後,一場暴雨,一場‘意外’的山體滑坡,所有痕跡都被掩埋。以‘意外事故’結案,全鎮噤聲,再無人敢提起。”
錄像的最後,鏡頭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似乎有人正在逼近書桌。
畫麵陷入一片黑暗前,傳來陸正安最後一句低語,氣若遊絲:
“承宇,若你看到這裡,請告訴林晚秋……有些真相,比正義本身,更沉重。”
視頻結束,審訊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林晚秋閉著眼,一動不動地靜坐了整整五分鐘。
沒有眼淚,沒有顫抖,隻有胸腔裡那顆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
五分鐘後,她睜開眼,眼底的波瀾已經儘數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拿起內部通訊器,對另一頭的陳秘書下達了指令:“立即生成兩版摘要報告。公開版,保留承安集團全部財務行賄鏈條,刪除所有關於‘事故’的描述和推測;私密版,全文轉錄,加密封存,設定為最高閱讀權限,僅呈報省委專案組。”
她不能,也絕不會,讓陸承宇為他父親的罪行,成為她私人泄憤的對象。
但她也絕不會,讓真相就此沉沒。
深夜十一點,林晚秋獨自駕車,駛向鎮外的清水河水庫。
夜色如墨,車燈像兩柄利劍,剖開前方的黑暗。
她在空無一人的堤壩邊緣停下車。
風很大,吹得水麵泛起層層漣漪。
她打開錄像機的外殼,取出那枚小小的存儲卡,沒有絲毫猶豫,揚手將它投入黑沉沉的湖心。
一圈微弱的波紋,瞬間被更大的浪潮吞沒。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車裡,撥通了市紀委監委的值班電話,聲音冷靜得像一部精密的機器:“陸承宇所提交的全部證據,已完成初步核驗。證據鏈完整,指向明確。建議於明日上午九時,召開聯合聽證會,啟動對周秉義、周秉德等人涉嫌嚴重職務犯罪的正式逮捕程序。”
掛斷電話,她放下車窗,任憑冰冷的夜風吹拂著臉頰。
她望著那片吞噬了秘密的湖麵,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道:
“你說你要見我……可你真正想見的,是你曾經還能挺直腰杆的那個自己。”
遠處,水庫那高聳的供水塔鋼架之上,那個隻屬於她的、有著陸承宇麵容的虛幻身影,悄然浮現。
他沉默地凝望著她,片刻之後,便如一縷青煙,隨風消散。
風暴,已在黎明前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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