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報的內容言簡意賅,卻字字如千鈞之石。
趙誌遠所持有的公務護照,在西南邊境弄安一級口岸的自助查驗通道,被出入境管控係統自動鎖定。
警報觸發的瞬間,他拋下證件,消失在口岸外密集的人流中。
邊檢的意見是:立刻發布a級通緝令,實施全域抓捕。
林晚秋的指尖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輕輕劃過,回複隻有兩個字:“禁聲。”
她沒有下令抓捕。
一張鋪開的漁網,若是在收緊的最後一刻驚動了最關鍵的那條魚,隻會讓他拚死撕開一個缺口。
她要的,是讓他自己遊進早已備好的絕路。
她轉而授意省公安廳,通過官方渠道發布一則看似尋常的《關於加強邊境地區流動人口管理的通告》。
通告裡沒有提及任何具體案件,隻用加粗的黑體字強調了一條:“凡協助、組織、運送他人非法出入境者,無論是否以營利為目的,一經查實,將依法追究其連帶刑事責任,並納入征信黑名單。”
這則通告如同一滴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在邊境線上那些見不得光的角落裡炸開了鍋。
不到兩個小時,林晚秋就收到了線人反饋:幾個原本已經談好價錢,準備接“大活”的蛇頭,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風聲鶴唳之下,沒人願意為了一單生意,賠上自己的下半輩子。
那單“生意”太燙手,沒人敢接了。
趙誌遠通往境外的最後一道門,被製度的牆,無聲地砌死了。
上午九點,青禾鎮專案組臨時駐地。
林晚秋將一份草擬的文件遞給陳秘書:“以專案組名義,向市委組織部提交這份《關於暫扣涉案人員近親屬出國境)審批材料的建議函》。”
陳秘書接過,目光掃過文件標題,心領神會。
理由寫得冠冕堂皇:“為防止利益關聯人協同外逃或轉移資產,確保案件調查順利進行。”
這份建議函就像一枚精準的巡航導彈,目標直指趙誌遠的軟肋。
當天中午,消息傳來,趙誌遠的母親原定下周赴港就醫的簽證申請,被以“材料需進一步核實”為由,暫緩審批。
親情的退路,也被斬斷了。
技偵組的實時監控報告幾乎是同步抵達的。
數據顯示,趙誌遠在邊境小城一家無需身份登記的家庭旅館內,用一部新買的預付費手機,瘋狂撥打了七個無法接通的電話。
最後一個電話,終於通了,持續了三分鐘。
信號追蹤顯示,那正是打給他舅舅,市委副書記王建國的保密專線。
監聽設備無法破譯通話內容,但負責信號分析的技術員在報告中附上了一段描述:“根據信號基站反饋的音頻振幅波動判斷,通話對象情緒極為激動,音量在三分鐘內出現五次峰值,遠超正常交談水平。”
趙誌遠在求救,或者說,在咆哮。
而王建國,顯然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
心,徹底慌了。
中午十二點,專案組內部的氣氛有些詭異。
林晚秋下達了一道讓所有人都感到費解的指令:立即向銀行發函,對前期凍結的部分“幽靈用工”賬戶,開放小額提現功能,限定每人每日不得超過五百元,交易用途代碼必須設定為“生活急需”。
消息一出,輿論嘩然。
網絡上很快出現了質疑的聲音:“一邊雷霆反腐,一邊給涉案賬戶放水?這是什麼操作?”“查貪官,卻讓幽靈領工資,難道是怕餓死鬼?”
麵對輿情,林晚秋授意宣傳口徑統一為:“經初步核查,該批賬戶背後關聯大量基層貧困家庭,為保障其基本生存權益,在甄彆期間實行人道主義臨時措施。”
這番說辭安撫了大部分公眾,卻讓專案組內部更加困惑。
隻有陳秘書隱約猜到了林晚秋的意圖。
這不是放水,這是在用小錢釣大魚。
林晚秋早已通過銀行內部的風控模型,對所有可能發生提現行為的賬戶終端進行了最高級彆的監控標記。
她在等,等那個走投無路的人,動用他最後能動用的資源。
果不其然,下午四點零三分。警報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