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頁的紙張微微泛黃,上麵用鋼筆記錄著一筆筆看似正常的辦公開支。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行,真實之眼在高速運轉。
紙張的纖維、墨水的滲透深度、字跡的壓力……一切正常。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便攜式紫外線燈,打開。
幽紫色的光芒照在內頁上,奇跡發生了。
在每一行正長的記錄之間,一行行用隱形墨水寫下的娟秀小字,如同幽靈般顯現出來。
那是一筆筆真正的資金去向。
“2012年11月18日,撥付‘晚秋助學基金’,八萬元整。”
林晚秋的指尖瞬間冰涼。
她立刻讓陳秘書連接內網,查詢這個所謂的“晚秋助學基金”。
結果很快出來,基金會的法人代表,赫然是她的名字。
開戶資料,用的是她當年在青禾鎮支教時,辦理臨時居住證留下的身份證複印件。
偽造的時間,正是她離開青禾鎮、進入大學的那一年。
真實之眼掃過開戶文件上的簽名,筆跡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在轉折處的停頓和壓力變化,清晰地告訴她——這是偽造的。
有人用她的名義,為這筆天量的黑錢,披上了一件最聖潔、最無可指摘的慈善外衣。
而她的父親,用這本雙層賬本,記錄下了這一切。
他知道自己隨時可能出事,他要把最核心的證據,藏在最不可能被發現,也最能證明她清白的地方。
下午四點五十分。
林晚秋下令,即刻凍結“晚秋助學基金”的全部資產,並啟動受益學生緊急回訪計劃。
她親自帶隊,第一站,是雙塘村。
車子停在一戶破敗的農家院前。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被攙扶出來,渾濁的眼睛在看到林晚秋時,亮了一下。
“是林鎮長的女兒啊,長這麼大了……”
老人告訴她,她的確是助學金的受益人,每年都能收到一筆錢,不多,但夠孫子上學的書本費。
“公告上說,您每年應該收到三千元,對嗎?”林晚秋問道。
老人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渾濁的眼神有些躲閃:“沒那麼多,沒那麼多,能給一千就不錯了,我們很感激了。”
三分之一。
林晚秋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剩下的三分之二,被再次截流,進入了私人的腰包。
臨走時,老人顫抖著從床頭櫃裡摸出一張壓在玻璃板下的合影,遞給她。
“你看,林鎮長真是好人,每年都抽空來看我們這些窮老鄉。”
照片已經褪色,上麵,她的父親笑容溫和地站在院子中央,手裡拎著一袋米。
而在他身後,一個年輕人正略顯拘謹地笑著,赫然是當年的王建國。
那一刻,林晚秋幾乎動搖。
這些錢,來源肮臟,過程齷齪,卻實實在在地,以一種打了折扣的方式,幫助了一些人。
如果將它徹底清算,這些家庭僅有的依靠,也將化為泡影。
正義,有時竟如此冰冷。
她最終隻是咬著牙,將所有受益人的信息和實際收款金額一一記下,在筆記本的末頁,附上了一行字:“贓款所出,亦需清算。”
晚上八點十八分,手機在口袋裡安靜地震動。
是陸承宇的加密來電。
“鎮郊水庫的觀景台,我等你。”他的聲音聽起來比清晨時更加疲憊。
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電話就掛斷了。
半小時後,林晚秋的車停在水庫邊。
觀景台上空無一人,隻有陸承宇靠在欄杆上,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將一個沉甸甸的加密硬盤遞給她。
“我爸說,這東西能救你,也能毀了你。”他低聲說,目光越過她,望向漆黑如墨的湖麵。
“裡麵是什麼?”
“承安集團成立以來,所有與青禾鎮有關的項目底賬、會議錄音、以及……他和我所有叔伯輩的私人資金往來。”
林晚秋握緊硬盤,那冰冷的金屬外殼仿佛有千鈞之重。
這是陸家自斷根基的罪證。
陸承宇終於回過頭看她,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深不見底的痛楚與決絕。
“晚秋,我不是在幫你查你爸,我是想幫你……保住你心裡的那個他。”
林晚秋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忽然想問自己:當正義必須踩碎信仰、踏過愛情才能前行,這條路,還能叫“回家”嗎?
她沒有答案。
水庫的風吹亂了她的頭發,湖麵倒映著破碎的月光。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硬盤,沉默良久,從口袋裡拿出一支記號筆,在硬盤的標簽上,一筆一劃地寫下四個字。
清泉行動。
她曾被他視作生命裡的“清泉”,如今,她要用這個名字,去清洗這座被淤泥覆蓋了十年的小鎮。
無論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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