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來自門後!
就在那密集瘋狂的敲擊聲驟然停止的刹那!
劉天堯和阿豹的目光下意識地移向聲音來源——木板門下方最寬的那條門縫!
門外!
一隻腳!
一隻穿著的靴子!
厚底!沾滿黃褐色乾涸泥塊和深綠色水苔!筒口邊緣磨損嚴重露出黑色劣質皮料!正是昨晚金庫後巷混亂中,扛走安娜屍體的那個男人穿著的同款勞保膠靴!一模一樣的汙垢和水漬!
它就那麼突兀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縫外!
踩在門外泥地上!
腳尖正對著門縫!
靴筒邊緣,同樣沾著幾片細小的、剛被碾碎的枯樹葉和新鮮草屑碎渣。
靴底的紋路縫隙裡,還粘著一丁點……淡藍色的、幾乎乾涸的……熒光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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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個冰冷的印章。宣告著主人到來。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木板門被人從外麵,無聲地拉開了一條剛好夠一個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濃重的水汽夾雜著外麵漁村無處不在的、腐爛魚屍和死水的濃烈腥臭,瞬間如同實質般灌了進來!同時湧入的,還有一片灰蒙蒙、壓抑得如同海底深處般的天光。
一個身影逆著那片冰冷的灰白光暈,堵在狹窄的門縫處。
不高。
甚至有些瘦小。
穿著同樣厚實、沾滿泥垢漁網纖維的長袖衣褲。
頭上戴著一頂寬大的、編織粗糙、幾乎遮住大半張臉的棕櫚葉鬥笠。低垂的笠沿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口鼻和眼睛完全遮蓋在黑暗裡。
看不清臉。但能看到鬥笠邊緣垂下一縷油膩的、編成小辮的頭發,發梢沾著泥點。
更顯眼的,是這人露在袖口外的一雙手。
那手出奇的瘦長,骨節粗大得有些畸形,皮膚粗糙黝黑,指甲縫裡塞滿了黑泥和綠色的腥滑苔蘚。
但就在這雙手的左手手背上!
赫然紋著一條用深藍靛色染料刺就的、活靈活現的小魚!魚尾翻卷扭曲!
和昨天泥地裡那個被雨水衝開的、安娜留下的“魚”標記一模一樣!隻是大了許多!)
送信的“信”。
這人微微側身,讓開了正麵的通道。然後沉默地伸出那雙手。
不是對著門內驚恐的阿豹。
也不是對著倒地瀕死的劉天堯。
更不是對著鬼魅般立在角落的老巴裡。
那紋著小魚的雙手,微微前伸,掌心朝上,做出一個古老且詭異的“接納”姿勢。
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
目標直指——
被老巴裡踩在腳下、倒扣著一個破搪瓷罐的油布包裹!
和……牆角卡洛斯剛剛咽氣、正在迅速失去溫度的屍體!
空氣如同凝固的死水。
老巴裡那張枯槁樹皮般的臉在灰白天光下沒有絲毫波瀾,隻有那雙渾濁昏黃的眼珠,如同蒙塵的劣質玻璃珠,在陰影裡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他沒有看門口那個戴鬥笠的“信”,也沒有看地上死透的卡洛斯,視線如同淬了毒的魚鉤,緩緩垂下,落在他自己踩著的油布包裹上。
那隻沾滿泥漿草藥、如同古墓老屍的枯腳掌,終於在無聲的壓力下——或許是來自門外的“信”,或許是來自包裹本身蘊含的秘密——微微抬起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縫隙。
包裹沒有被立刻拿走。
一隻枯瘦如柴、沾滿腥滑苔蘚的手,如同水鬼撈屍般,悄無聲息卻迅捷無比地從那縫隙裡探入!目標精準無比!正是那個倒扣在包裹上、沾滿藥漿的破搪瓷罐!
抓!擰!拔!
動作一氣嗬成,快得連灰塵都未曾帶起!
噗嗤!
那破罐子被“信”的手硬生生從油布包裹上拔了出來!
罐底殘留的藥漿和粘在上麵的小片汙穢油布,被一並撕扯帶走!
包裹本身依舊被老巴裡踩著,但表麵上那個扣住藥漿汙跡核心區域的“印章”,被強行除掉了!
“信”拿著那個沾著油布碎屑的破罐,如同捧著某種聖物或祭品,極其小心翼翼地收回僵硬的手臂。連帶著被撕下的油布碎片一同握在手心,迅速縮回寬鬆油膩的衣袖裡,消失不見。
接著,那隻手再次探出。這一次動作不再小心翼翼,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力量,如同抓一隻待宰的牲口!
目標直指——
牆角卡洛斯冰冷僵硬的屍體!
那骨節粗大、五指畸形、如同生鐵鉤爪般的手,猛地揪住卡洛斯那件汙穢破爛的衣領!如同漁夫拖拽一條死透腐爛的巨魚,毫不費力地將那沉重龐大的屍體硬生生從濕冷的泥地上拖拽起來!
嘩啦!
屍體被拖拽著,摩擦著泥地發出滑膩的聲音。卡洛斯低垂的頭顱無意識地晃蕩著,凝固的死灰色眼珠仿佛穿透木屋的縫隙,死死地釘在劉天堯臉上,帶著最後凝固的、指向烏鴉心臟血點的無聲呐喊。
“信”沒有絲毫停頓,動作粗暴卻精準。他單手拖著卡洛斯龐大的屍體,如同拖著一條巨大的死魚,側身擠過那條狹窄的門縫。寬大的棕櫚葉鬥笠擦過門框,幾縷油膩的小辮子在縫隙的光暈裡晃動。沉重的膠靴踏過門坎。
門外的灰白天光洶湧湧入,瞬間吞沒了那頂消失的鬥笠和拖屍的背影。
門沒有關。
隻是開了一條比剛才略大的縫隙。陰冷潮濕的風裹挾著濃重得令人窒息的腐爛魚腥,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拍打在劉天堯僵硬冰冷的臉上。
屋子裡隻剩下濃烈的腐朽惡臭、卡洛斯屍體被拖走後留下的、在泥地上勾勒出的長長汙跡拖痕、破碎的漁網腥味,以及——
依舊被老巴裡踩在腳下、但已經暴露出核心被揭開後、覆蓋著一大片深褐肮臟藥漿痕跡的油布包裹!那片汙跡中心,邊緣模糊,如同一個被強行撕開的、帶著腐蝕性傷痕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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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劉天堯手心緊攥著的那片撕下來的、帶著安娜血書和藍綠熒光碎片的油布!
阿豹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僵立在門邊不遠,手裡還提著那塊斷裂的船板碎片,泥垢和腐魚粘液沾滿了他半邊身體和受傷的小腿。他茫然地瞪著大開的門縫外那片灰蒙蒙的、堆滿腐爛魚屍的漁村,仿佛剛從一場瘋狂血腥的噩夢中驚醒,但噩夢的餘燼依舊灼燒著他每一根神經。
角落裡,老巴裡緩緩收回了踩著油布包裹的腳,佝僂的身影在灰白的天光裡顯得更加陰森如同墳墓裡爬出的枯骨。他沒看被帶走的卡洛斯屍體,也沒看門口的阿豹,那雙渾濁昏黃的眼珠,重新鎖定在了地上的劉天堯身上。
劉天堯趴在冰冷潮濕、浸透了藥漿、膿血和汙水的泥地上。
斷臂傷口撕裂般的劇痛如同烙印刻在神經裡。
腫脹失焦的左眼死死盯著敞開的門縫。
門外,灰蒙蒙的天光下,那用深色岩石堆砌、巨大而歪斜、表麵爬滿青苔和暗紅斑塊死魚圖案的“金籠子”輪廓,如同一個沉默而恐怖的巨獸剪影,倒映在遠處一灘渾濁的死水窪裡。
而那個被強行揭開核心藥漿汙跡的包裹,就那麼靜默地躺在觸手可及卻又遠在天涯的地麵上,像一個被粗暴撬開了外殼、隨時會噴出劇毒的蟲蛹。
“信”拖走了卡洛斯的屍體。
可那個包裹……還在老巴裡腳邊。
安娜的血書警告就在掌心。
烏鴉心臟的血點標記在死屍最後的凝視中凝固……
門洞開著。
腐魚、腥水、帶著死亡氣息的灰暗天光,還有那無聲矗立、畫滿死魚祭壇圖騰的巨大石籠……
通往地獄深處的路,就在門外血汙狼藉的泥地裡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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