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車廂如同一個巨大的、被瘋狂搖晃的鐵皮棺材。每一次劇烈的顛簸都讓劉天堯感覺全身的骨頭在互相撞擊、呻吟。他蜷縮在角落,後背死死抵著冰冷粗糙、布滿鐵鏽的車廂壁,試圖從那點微不足道的支撐中汲取一絲對抗劇痛的力量。右腿膝蓋深處像是被塞進了一台高速運轉的碎骨機,每一次車輪碾過坑窪,都帶來一陣天旋地轉的劇痛,冷汗如同冰冷的溪流,混合著臉上乾涸的血汙泥汙不斷淌下。
最讓他如芒在背的,是腳踝內側皮膚下那個冰冷堅硬的小點。
剛才那一下微弱的震動和一閃而逝的猩紅光芒,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咬穿了他最後一絲僥幸。不是錯覺!那個深埋在皮肉之下、緊貼骨頭的硬物,就是催命的信號發射器!金四的人?伊莎貝爾的暗手?還是……陳小川?!
一股混雜著暴怒、屈辱和冰冷恐懼的寒意,順著脊椎骨急速爬升,幾乎凍結了血液。他沾滿汙泥和乾涸血痂的右手,依舊死死摳在腳踝內側的位置,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試圖用最原始的方式隔絕那致命的信號,哪怕隻是徒勞。指腹下,那米粒大小的硬物冰冷而頑固,如同嵌入血肉的毒瘤。
“操他媽的!”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帶著鐵鏽血腥氣的低吼從他齒縫裡擠出。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燒紅的烙鐵,穿透車廂的黑暗,狠狠釘向駕駛室方向那扇小小的窗口。
“豹子!”他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嘶啞破裂,如同破鑼,“後麵有狗!我身上……有東西!發信號的!”
話音未落!
嗡……
又是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震動感!如同細微的電流脈衝,再次從腳踝深處那個該死的硬物裡傳來!順著骨頭,狠狠刺入他的神經!
緊接著!
噗!
一點極其暗淡、如同凝固血珠般的猩紅色光芒,再次在他緊摳著腳踝的指縫邊緣……極其詭異地、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紅光!信號!位置暴露!
“呃啊——!”巨大的驚怒和屈辱讓劉天堯喉嚨裡發出一聲如同困獸般的低嗥!他右手猛地發力,指甲幾乎要摳進骨頭裡,試圖將那該死的玩意兒硬生生挖出來!皮肉被撕裂的劇痛傳來,鮮血瞬間染紅了指縫,但皮膚下的硬物依舊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
嗚——!!!
貨車引擎發出一聲更加狂暴、如同瀕死巨獸般的咆哮!車身猛地一個近乎失控的急刹加甩尾!
巨大的慣性讓劉天堯的身體如同炮彈般狠狠向前砸去!額頭重重撞在冰冷的車廂壁上,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眼前瞬間金星亂冒!膝蓋的劇痛如同高壓電流瞬間貫穿全身!他悶哼一聲,幾乎暈厥過去!
車廂尾部再次傳來更加猛烈、更加急促的砸門聲!哐!哐!哐!如同重錘擂鼓!伴隨著金屬門栓劇烈變形發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呻吟!門外引擎的咆哮聲和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聲近在咫尺!追兵咬上來了!而且不止一輛!
“坐穩了!狗日的!”駕駛室小窗猛地被拉開,阿豹那張布滿血汙、猙獰如惡鬼的臉再次出現!他那隻完好的左眼布滿駭人的血絲,眼神裡隻剩下純粹的、被逼到絕境的瘋狂!他朝著車廂裡嘶吼,唾沫星子混著血絲噴濺出來:“前麵有片爛尾樓!老子帶你們鑽進去!能不能活……看命!”
話音未落!
貨車引擎再次發出撕裂般的咆哮!車身如同離弦之箭,猛地朝著側前方一片巨大的、如同怪獸骨架般矗立在昏暗天幕下的廢棄建築群衝去!那裡鋼筋水泥裸露,腳手架歪斜,如同被戰爭蹂躪過的廢墟!
劇烈的顛簸再次加劇!車身在坑窪不平的工地路麵上瘋狂跳躍!那兩個沉重的白色泡沫箱如同脫韁的野馬,在車廂裡瘋狂翻滾撞擊!金屬部件碰撞的悶響如同死神的鼓點!劉天堯死死摳住車廂壁的凸起,指甲在鐵鏽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才勉強穩住身體不被甩飛。每一次撞擊都讓他膝蓋的劇痛如同潮水般翻湧。
嗡……噗!
腳踝深處的震動和紅光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如約而至!冰冷地提醒著他——他們一直在被精確地指引著方向!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他淹沒。
貨車如同失控的鋼鐵巨獸,一頭撞開工地外圍鏽蝕的鐵絲網,衝進了那片巨大的廢棄建築群深處!車輪碾過遍地碎磚、水泥塊和裸露的鋼筋,發出令人心悸的爆響!車身劇烈搖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阿豹顯然對這片區域極其熟悉!他駕駛著貨車在如同迷宮般的廢墟骨架中亡命穿梭!時而衝進尚未封頂、如同巨大山洞般的毛坯樓體內部!時而擦著搖搖欲墜的腳手架邊緣疾馳而過!每一次驚險的轉向和漂移,都險之又險地避開後麵緊咬不放的追兵射來的子彈!子彈打在周圍的水泥柱和鋼架上,濺起大片的碎石和火星!
“快!右邊!下坡!進車庫!”阿豹的嘶吼聲混雜著引擎的咆哮,從駕駛室小窗裡傳進來,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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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猛地一個甩尾,衝下一條陡峭的、布滿建築垃圾的斜坡,一頭紮進一棟爛尾樓底層巨大的、如同巨獸之口的半地下車庫入口!
車庫內部一片漆黑!隻有車頭大燈刺破濃稠的黑暗,照亮前方布滿灰塵和廢棄建材的狼藉地麵!巨大的空間裡回蕩著引擎震耳欲聾的轟鳴!
“關燈!”劉天堯猛地嘶吼!
幾乎在他喊出的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