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沒……死……!”
黑礁那嘶啞破碎、如同破風箱被強行撕裂的吼聲,裹挾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內臟碎塊,如同平地驚雷,狠狠砸在死寂的廠房裡!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垂死掙紮的力道,在空曠的空間裡激起沉悶的回響!
嗡——!
劉天堯的腦子像是被重錘狠狠鑿穿!瞬間一片空白!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血液仿佛在血管裡凝固成冰!他猛地扭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入口處那個倒在血泊中的龐大身影!黑礁的頭顱無力地歪向一邊,瞳孔已經徹底渙散,嘴角還殘留著噴濺的血沫,但那雙空洞的眼睛,卻仿佛還凝固著最後一刻的、如同厲鬼般的怨毒和……一絲詭異的、指向千夏的清醒!
安娜……沒死?!
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神經上!瞬間點燃了所有被絕望和屈辱壓製的、瀕臨熄滅的火焰!他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寒冷,而是靈魂深處爆發的、無法抑製的狂震!安娜!那個在y國邊境河穀被吊在高塔上、在倒計時中絕望消失的女人!她還活著?!黑礁臨死前喊出的……是真的嗎?!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幾乎要裂開的眼睛,如同兩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站在他身側的千夏!
千夏的身體,在聽到那四個字的瞬間,極其極其細微地……僵了一下!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被瞬間卡死!她那萬年冰封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裂紋!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眼眸,瞳孔驟然收縮!一絲極其銳利、如同被毒蛇咬噬般的驚怒,在她眼底深處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但劉天堯捕捉到了!那絕不是單純的意外或厭惡!那是一種……被戳破隱秘的、本能的反應!
她的右手,那隻一直看似隨意垂在身側、卻從未離開過腰間槍柄的手,手指極其輕微地、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拔槍!
“閉嘴!死到臨頭還放屁!”一聲暴怒的咆哮如同炸雷般響起!是李隊!
他猛地從油桶堆後站起,魁梧的身軀因為肋下劇痛而微微搖晃,但那雙眼睛卻燃燒著暴戾的火焰!他顯然也聽到了黑礁的嘶吼,並且被徹底激怒了!他根本不在乎什麼安娜的死活,他隻在乎這垂死的挑釁和失控的局麵!
他拖著沉重的消防斧,斧刃在油汙地麵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如同索命的磨刀聲!他大步流星地衝向入口處黑礁的屍體!眼神凶狠得如同要鞭屍!
“找死的東西!”李隊低吼著,沾滿血汙的巨手高高揚起消防斧!斧刃在昏黃的應急燈下閃爍著死亡的寒芒!他要將這具多嘴的屍體徹底劈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子彈精準地打在李隊腳前的水泥地上!濺起一片碎石和火星!
李隊猛地刹住腳步!斧頭停在半空!他霍然轉身,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噬人的凶獸,死死盯住槍聲來源!
是千夏!
她手中的槍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槍口穩穩地指向李隊!她的臉上已經恢複了那副冰冷如麵具般的表情,但眼神深處卻如同風暴前的海麵,暗流洶湧!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李隊,冷靜點。跟一具屍體較勁,浪費時間。河穀的船……快到了。”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劉天堯,那眼神複雜難明,帶著警告,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況且……他死了,有些話……反而說不清了。”
李隊胸膛劇烈起伏,肋下的傷口因為剛才的暴怒動作,鮮血滲出得更快,染紅了剛纏上的布條。他死死盯著千夏,又瞥了一眼地上徹底沒了聲息的黑礁,眼神裡充滿了暴怒和一絲被強行壓製的憋屈。他顯然明白千夏話裡的意思——黑礁那句“安娜沒死”,已經像一顆毒種,種在了劉天堯心裡。現在殺了黑礁,反而坐實了某種猜測,讓局麵更加失控。
“哼!”李隊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壓抑的冷哼,如同受傷野獸的低吼。他狠狠瞪了千夏一眼,又掃過劉天堯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最終,他緩緩放下了高舉的消防斧。斧頭重重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不再理會屍體,拖著斧頭,一瘸一拐地走回油桶堆後,重重坐下,撕開剛纏上的布條,重新處理傷口,動作粗暴,帶著無處發泄的怒火。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如同死亡的倒計時。
廠房裡再次陷入死寂。但這一次的死寂,卻充滿了無形的、更加凶險的張力!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機油味,以及一種名為猜忌和瘋狂的毒霧!
劉天堯依舊跪在冰冷汙穢的地上,身體卻因為極致的激動和震驚而劇烈顫抖著!他死死盯著千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低吼:“你……知道!對不對?!安娜……她沒死!她在哪?!是不是在老羅斯手裡?!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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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夏緩緩轉過身,冰冷的槍口依舊沒有放下,隻是微微下垂。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狀若瘋狂的劉天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片凍土般的漠然。“一個瘋子臨死前的胡言亂語,你也信?”她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如同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安娜·羅斯,在y國邊境被‘毒蛇’執法隊當場處決,屍體沉入河穀。這是羅斯家族內部確認的消息。老羅斯親自下的命令。你覺得……她還能活?”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入劉天堯眼底深處:“還是說,你寧願相信一個背叛你、差點害死你的瘋狗,也不願意接受現實?劉天堯,彆讓無謂的幻想……毀了你自己最後的價值。”她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字字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