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k市貧民窟低矮、歪斜的棚屋上,發出沉悶的劈啪聲。狹窄、泥濘的巷道裡汙水橫流,散發著刺鼻的黴味和垃圾腐爛的惡臭。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灼痛。
一間搖搖欲墜、用鐵皮和塑料布勉強拚湊的窩棚裡,隻有一盞昏黃的煤油燈在風中搖曳,投下扭曲晃動的光影。
劉天堯躺在冰冷潮濕、鋪著破爛草席的地上,如同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他雙眼空洞地睜著,望著被雨水浸透、不斷滴水的鐵皮屋頂。雨水順著縫隙流下,滴落在他蒼白的臉上,混合著尚未乾涸的血跡,蜿蜒滑落。他感覺不到冰冷,也感覺不到潮濕。
肋下那道被玻璃碎片劃開的傷口,在釘子粗糙的包紮下,依舊隱隱作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但更讓他絕望的,是身體深處那股無法抗拒的、如同冰封般的僵硬感——漸凍症。它像一條無形的毒蛇,正一寸寸、緩慢而堅定地啃噬著他的神經和肌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正在失去知覺,如同兩根沉重的、不屬於自己的木頭。手指的顫抖愈發劇烈,連握緊拳頭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變得異常艱難,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每一根指關節上。
孩子……那團吞噬一切的暗紅光芒……安娜最後絕望的眼神……如同夢魘般在他腦中反複閃現!每一次閃現,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臟上!帶來一陣陣窒息般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虛無。
“堯哥……喝點水……”釘子端著一個豁了口的破碗,小心翼翼地湊到劉天堯嘴邊。他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疲憊和擔憂。肩頭的槍傷隻是草草用布條勒緊,血水依舊在緩慢滲出,染紅了半邊衣服。他臉上沾滿泥汙和血漬,眼神卻依舊如同受傷孤狼般警惕。
劉天堯沒有任何反應。他的嘴唇乾裂發紫,微微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神空洞得如同兩口枯井,映不出任何光亮。
釘子看著劉天堯這副模樣,鼻子一酸,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他咬咬牙,硬是將碗沿抵在劉天堯唇邊,試圖將渾濁的雨水喂進去。水順著劉天堯的嘴角流下,打濕了破爛的衣襟。
“堯哥!你振作點!”釘子放下碗,用力搖晃著劉天堯的肩膀,聲音帶著哭腔,“你不能這樣!荊棘會……荊棘會還沒完!我們還有兄弟!我們……”
“嗬……”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漏氣般的冷笑,從劉天堯喉嚨裡擠了出來。他緩緩轉動眼珠,看向釘子,那眼神裡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死寂的灰敗。“兄弟……孩子……都沒了……都……沒了……”他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
釘子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巨大的悲痛和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頹然地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鐵皮牆,聽著外麵永不停歇的雨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警笛聲,眼神裡充滿了血絲和茫然。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沉悶得如同地底悶雷般的巨響!猛地從城市西北方向傳來!緊接著,是更加密集的爆炸聲!火光瞬間映紅了半邊夜空!即使隔著重重雨幕和貧民窟低矮的棚戶,也能看到那衝天而起的濃煙和橘紅色的烈焰!
“操!是港口方向!”釘子猛地跳起,衝到窩棚門口,掀開破爛的塑料布簾!隻見港口區方向,火光衝天!濃煙滾滾!爆炸聲此起彼伏!隱約還能聽到密集的槍聲和淒厲的警笛聲!
“怎麼回事?!誰乾的?!”釘子驚疑不定。
幾乎在同一時間!
窩棚角落裡,一台老舊的、沾滿油汙的收音機,突然發出刺耳的電流噪音!隨即,一個驚慌失措的男播音員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緊急插播……突發新聞……位於南美n市的國際刑警南美總部……遭到不明武裝分子猛烈襲擊!現場發生劇烈爆炸!傷亡慘重……通訊中斷……”
“……歐洲k市金融中心……遭遇大規模網絡攻擊!主要銀行係統癱瘓!股市交易被迫中斷!疑似有武裝分子在市中心製造混亂……”市……國際刑警區域控製中心……被……被神經毒氣襲擊!大量人員傷亡!城市陷入恐慌……”
“……全球多地……同時爆發……大規模恐怖襲擊……目標……直指國際刑警機構及金融樞紐……行動……行動代號……‘燎原’……”
釘子聽著收音機裡斷斷續續、卻足以驚爆全球的新聞,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回頭看向劉天堯!
劉天堯空洞的眼神裡,似乎也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波動。燎原……暗影議會……千夏……他們……動手了!而且是……全球同步!雷霆萬鈞!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竄上釘子的脊梁骨!他意識到,一場席卷全球地下世界的滔天巨浪……已經轟然掀起!而他們……如同暴風雨中的兩片落葉,隨時可能被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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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哥!這裡不能待了!”釘子當機立斷!他衝到劉天堯身邊,試圖將他背起,“我們必須走!‘暗影議會’動手了!國際刑警肯定會瘋了一樣全城搜捕!這裡太危險了!”
劉天堯的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釘子用儘全身力氣,才勉強將他沉重的身體拖起,背在背上。劉天堯的頭無力地垂在釘子肩頭,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滴落在釘子頸窩裡。
釘子咬緊牙關,肋下的槍傷和肩頭的傷口因為用力而劇痛鑽心!但他顧不上了!他背著劉天堯,一頭衝進狂暴的雨幕中!冰冷的雨水瞬間將他澆透!腳下是深可及踝的泥濘!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貧民窟狹窄的巷道如同迷宮。釘子憑著記憶和對地形的熟悉,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亡命奔逃。身後,城市方向的爆炸聲和警笛聲越來越密集!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恐慌的氣息!
“釘子哥!這邊!”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從旁邊的巷口竄出,是荊棘會殘存的一個外圍小弟,外號“耗子”。他渾身濕透,臉上帶著驚恐,“條子……條子把幾個出口都封了!在挨家挨戶搜!”
釘子心裡一沉!“還有彆的路嗎?!”
“有!跟我來!”耗子轉身帶路,鑽進一條更加狹窄、堆滿垃圾的臭水溝旁的縫隙。
釘子背著劉天堯,艱難地跟在後麵。劉天堯的身體越來越沉,漸凍症的僵硬感似乎正在加速蔓延。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帶著濃重的痰音,每一次吸氣都像是拉風箱。
“堯哥!撐住!馬上就到了!”釘子喘息著,聲音帶著哭腔。他能感覺到背上劉天堯的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