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消毒水味混合著血腥氣、鐵鏽味和……一股若有若無的……劣質煙草的氣息,如同粘稠的油脂,瞬間包裹了陳小川的全身。他踉蹌著衝進診所,沉重的皮靴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回響。眼前的光線驟然昏暗,隻有幾盞懸掛在低矮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泡,散發著昏黃搖曳的光芒,勉強照亮了這個狹小、擁擠、如同鋼鐵墳墓般的空間。
空氣汙濁不堪。牆壁是裸露的、布滿黴斑和水漬的粗糙水泥。角落裡堆放著鏽跡斑斑的氧氣瓶、落滿灰塵的醫療儀器和……一摞摞沾著暗紅汙漬的紗布卷。幾張簡易的鐵架床歪歪斜斜地擺放著,其中一張床上,還殘留著大片暗紅發黑、尚未完全乾涸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死亡氣息和……一絲……冰冷的……專業感?!
這裡……就是“鏽鐵”診所?!一個……隱藏在貧民窟最肮臟角落的……地下手術室?!
陳小川再也支撐不住!劇痛、失血、以及體內那如同火山般翻騰的毀滅欲望,瞬間衝垮了他最後一絲力氣!他悶哼一聲!肩上的“灰燼”和腋下的千夏如同沉重的沙袋,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呃……”千夏發出一聲微弱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呻吟,斷臂處再次滲出暗紅的血水。她的身體滾燙得嚇人,呼吸微弱而急促,高燒和感染正瘋狂吞噬她最後的生命力。
“灰燼”則毫無聲息,胸口那個巨大的創口依舊在緩慢地滲著血,將身下的水泥地染紅一小片。他的臉色灰敗,嘴唇發紫,隻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
陳小川自己也重重摔倒在地!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喉嚨裡翻湧著濃重的血腥味!他掙紮著想爬起,但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綿綿的,使不上半分力氣!皮膚下,那些暗紅色的荊棘紋路瘋狂搏動、膨脹、扭曲!如同燒紅的烙鐵!帶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和……一種冰冷刺骨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毀滅欲望!抑製劑的效果……幾乎……消失殆儘!“荊棘之心”的反噬……如同掙脫枷鎖的凶獸……咆哮著……要將他徹底吞噬!
“呃啊——!!!”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卻充滿極致痛苦的嘶吼!布滿荊棘紋路的雙手死死摳進冰冷的水泥地!指甲瞬間崩裂!鮮血滲出!他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點點……撕碎!
“砰!”
沉重的鐵皮門在身後猛地關上!隔絕了外麵巷道裡汙濁的空氣和……若有若無的窺視目光。
“老煙槍”佝僂著背,慢吞吞地走到陳小川麵前。渾濁的眼睛如同蒙塵的玻璃珠,冰冷地掃過地上兩個奄奄一息的身影,最後……落在了陳小川那張布滿血汙、肌肉因劇痛而扭曲、皮膚下荊棘紋路瘋狂搏動的臉上!他的目光……在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紅紋路上……極其極其短暫地……停留了一瞬?!渾濁的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是……驚訝?……忌憚?……還是……一絲……難以言喻的……了然?!
他沒有說話。隻是……從臟兮兮的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煙卷,叼在乾癟的嘴唇上。沒有點燃。然後,他緩緩蹲下身,伸出枯瘦、布滿老人斑和手術刀痕的手,動作卻異常麻利地……檢查起千夏的傷勢。
他撕開千夏斷臂處那肮臟的繃帶!猙獰的傷口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腫脹潰爛!膿血橫流!散發著刺鼻的惡臭!他渾濁的眼中沒有絲毫波動,仿佛在看一塊腐爛的木頭。他又檢查了千夏右腿的槍傷!子彈還卡在骨頭裡!傷口周圍的組織已經壞死發黑!
“感染……入血……敗血症……”“老煙槍”的聲音沙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生鏽的金屬,沒有任何情緒起伏,“這女娃……能撐到現在……命硬……”他頓了頓,目光掃向旁邊氣息微弱的“灰燼”,“這個……胸口……爛了……肺……穿了……心脈……受損……神仙難救……”
陳小川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老煙槍”!喉嚨裡發出嘶啞的低吼:“救……救他們!錢……我有!”他顫抖著手,從破爛的口袋裡掏出那卷皺巴巴、沾滿血汙的鈔票和硬幣!狠狠拍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不夠……我……去搶!去殺!救他們!!!”
“老煙槍”渾濁的目光掃了一眼地上那點可憐的鈔票,嘴角極其極其微弱地……向下撇了一下?仿佛……一個無聲的……嘲諷?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角落一個鏽跡斑斑的工具櫃前,打開櫃門。裡麵……整齊地擺放著各種手術器械!雖然老舊,但……寒光閃閃!擦拭得……異常乾淨!與這個肮臟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取出一把鋒利的手術刀、鑷子、縫合針線……動作熟練而穩定。然後……他走到千夏身邊,蹲下。枯瘦的手指……極其精準地……開始清理她斷臂處的腐肉和膿血!動作麻利!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仿佛……在做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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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劇痛讓昏迷的千夏猛地弓起身體!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睜開!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
“按住她!”“老煙槍”頭也不抬,聲音冰冷!
陳小川眼中猩紅光芒一閃!毀滅的欲望瞬間被點燃!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布滿荊棘紋路的右手閃電般伸出!如同鐵鉗般!狠狠按住了千夏劇烈掙紮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啊——!!!”千夏發出更加淒厲的慘叫!斷臂處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老煙槍”充耳不聞!手術刀如同毒蛇般精準地切割著腐肉!鑷子夾出碎骨和彈片!膿血混合著組織液不斷湧出!空氣中彌漫著更加濃重的血腥和惡臭!
陳小川死死按著千夏!布滿荊棘紋路的臉上肌肉因用力而扭曲!皮膚下的紋路搏動得更加瘋狂!冰冷的毀滅欲望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神經!他感覺……自己快要……控製不住了!
“呃啊——!!!”千夏的慘叫聲漸漸微弱下去!身體因劇痛和失血而劇烈顫抖!最終……再次陷入昏迷!隻有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著!
“老煙槍”動作不停!迅速清理完傷口!撒上大把的白色藥粉似乎是強效抗生素和凝血劑)!然後用乾淨的紗布死死纏緊!動作一氣嗬成!專業得……令人心悸!
處理完千夏的傷口!他又走到“灰燼”身邊!檢查了一下那恐怖的胸口創口!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波動?他搖了搖頭!沒有進行複雜的手術!隻是用紗布和繃帶……簡單地……死死纏緊了傷口!暫時……止住了不斷滲出的鮮血!但……誰都看得出來……這隻是……拖延時間……杯水車薪!
做完這一切!“老煙槍”緩緩站起身!走到角落一個鏽跡斑斑的水池邊!慢條斯理地……清洗著沾滿血汙的雙手!水流衝刷著他枯瘦的手指!血水混合著鏽水……流入肮臟的下水道……
陳小川劇烈地喘息著!強行壓製著體內翻騰的毀滅欲望!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老煙槍”!“抑製劑……‘荊棘之心’的……抑製劑……給我!”
“老煙槍”關掉水龍頭。拿起一塊還算乾淨的毛巾,仔細地擦拭著雙手。他緩緩轉過身。渾濁的目光再次落在陳小川布滿荊棘紋路的臉上。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得更久……更深……仿佛……要穿透那層暴戾的表象……看到……更深的東西?!
“羅斯家族的……‘荊棘之心’……”“老煙槍”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不是……好東西……用了……就……停不下來……最後……都會……變成……怪物……”
陳小川瞳孔驟然收縮!心臟狂跳!他知道!這個老家夥……知道內情!
“解藥!真正的解藥在哪裡?!”陳小川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瘋狂的急切!他掙紮著想站起!但劇痛和虛弱讓他再次跌坐在地!
“老煙槍”渾濁的眼底深處……那絲複雜的波動……似乎……更加明顯了?!他緩緩抬起枯瘦的手,指向角落一個不起眼的、上著鎖的金屬小櫃。“那裡……有……暫時的……抑製劑……能……壓住……你體內的……東西……12小時……”
陳小川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他連滾帶爬地撲向那個金屬櫃!布滿荊棘紋路的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櫃門!用力拉扯!但櫃門紋絲不動!上麵掛著一把沉重的銅鎖!
“鑰匙!鑰匙給我!”陳小川猛地轉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老煙槍”!眼中充滿了暴戾和……一絲扭曲的哀求!
“老煙槍”渾濁的目光掃過地上奄奄一息的千夏,又掃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灰燼”。他緩緩抬起手,指向千夏那隻完好的右手手腕。“……她的……手環……羅斯家族的……‘血荊棘’徽記……是……鑰匙……”
徽記?!鑰匙?!
陳小川猛地撲到千夏身邊!粗暴地抓起她冰冷的手腕!果然!那個不起眼的黑色金屬手環內側!那個微小的、荊棘纏繞般的暗紅徽記!在昏黃的燈光下……似乎……閃爍著……極其微弱的……金屬光澤?!
他顫抖著手!將手環內側的徽記……對準了金屬櫃鎖孔旁一個極其隱蔽的、同樣刻著荊棘紋路的……凹槽!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機括咬合的脆響!
沉重的銅鎖……應聲彈開!
陳小川心臟狂跳!猛地拉開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