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臭如同實質的黏液,裹著陳小川的鼻腔和喉嚨。下水道裡濃稠的汙水淹沒到他膝蓋,冰冷刺骨,每一步都像在攪動腐爛的內臟。老鼠的吱吱尖叫和啃噬骨頭的窸窣聲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手電筒的光柱在渾濁的空氣中勉強劈開一道昏黃的光路,照亮漂浮的垃圾和蠕動的水蛭。他右肩扛著千夏滾燙的身體,左手拖著“灰燼”冰冷的軀體,每一步都像在泥沼裡拔著灌鉛的腿。
“呃……”千夏在他肩頭無意識地抽搐,皮膚下暗紅的荊棘紋路如同活物般搏動,每一次痙攣都讓陳小川手臂傳來灼燒般的刺痛。她斷臂處的繃帶早已被汙水浸透,滲出暗紅的血絲,混合著下水道汙穢的液體,滴落在渾濁的水麵上。
“撐住…就快…”陳小川的喘息如同破風箱,喉嚨裡全是血腥味。抑製劑勉強壓住了“荊棘之心”的反噬,但皮膚下那冰冷的搏動從未停止,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全身撕裂的傷口,尤其是後背被爆炸衝擊波撕裂的傷口,在汙水的浸泡下傳來鑽心的刺痛。
突然,被他半拖半拽的“灰燼”身體猛地一沉!
陳小川猝不及防,一個踉蹌,手電筒脫手飛出,“噗通”一聲沒入汙水中,眼前瞬間被濃稠的黑暗吞噬!他死死抓住“灰燼”冰冷的手臂,另一隻手本能地箍緊肩上的千夏,才沒被汙流衝倒。
“咳……咳咳……”一陣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咳嗽聲從下方傳來,伴隨著艱難的、如同漏氣風箱般的呼吸聲。
“灰燼”?他醒了?!
陳小川的心臟狂跳起來!他摸索著將千夏小心地靠在冰冷滑膩的管壁上,然後猛地蹲下身,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摸索著“灰燼”的身體。入手一片冰冷粘膩,是血水混合著汙泥。他觸碰到“灰燼”的胸口,那被霰彈轟擊的巨大創口,繃帶早已散開,手指甚至能感覺到碎裂骨茬的輪廓!
“灰燼”的身體在陳小川手下極其微弱地顫抖了一下。
“老…老煙槍……”一個破碎、嘶啞、幾乎不成調的聲音,艱難地從“灰燼”喉嚨裡擠出,“他……他……”
“他還活著!在裡麵!”陳小川急促地回答,布滿荊棘紋路的手死死抓住“灰燼”冰冷的手腕,仿佛想給他傳遞一絲力量,“撐住!我們得離開這鬼地方!”
“灰燼”的手極其極其輕微地……反握了一下?!那力道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回光返照般的執拗!
“……千夏……手環……”“灰燼”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生命擠出來的,“……羅斯……古堡……地下室……金色……沙漏……那是……唯一的……解藥……鑰匙……就是……徽記……”
羅斯家族古堡?!金色沙漏?!真正的解藥?!
陳小川瞳孔在黑暗中驟然收縮!心臟如同被重錘擊中!他一直以為抑製劑就是終點!原來……真正的解藥藏在k市羅斯家族的核心腹地?!
“灰燼”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破碎,他猛地咳嗽起來,大股大股溫熱的、帶著濃重鐵鏽味的液體噴在陳小川臉上!是血!
“……我……叫……張哲……”“灰燼”的聲音忽然清晰了一瞬,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涼和解脫?!“……告訴……老頭……我……欠他的……”話音未落,他緊握陳小川手腕的力道……驟然消失!身體徹底癱軟下去!隻有極其極其微弱的氣息……如同遊絲般……懸在生死邊緣!
張哲?!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陳小川腦中一片混亂!劇痛、冰冷、惡臭、黑暗,還有肩上千夏皮膚下那如同烙鐵般搏動的荊棘紋路帶來的灼痛,幾乎要撕裂他最後的理智!
就在這時!
“嘩啦!嘩啦!嘩啦——!”
一連串劇烈的蹚水聲!如同催命的鼓點!猛地從他們剛剛逃來的方向傳來!刺眼的手電光柱如同利劍般刺破黑暗!瞬間鎖定了靠在管壁上的千夏和陳小川蹲伏的身影!
“找到他們了!在這裡!”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在通道中回蕩!
“毒牙”的追兵!來得太快了!
陳小川眼中猩紅光芒瞬間爆閃!毀滅的欲望混合著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噴發!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如同野獸般的咆哮!布滿荊棘紋路的身體猛地彈起!沾滿汙泥和血汙的右手閃電般拔出腰間的匕首!冰冷的刀鋒在刺眼的手電光下閃爍著嗜血的寒芒!
“殺了那個怪物!活捉千夏!”冰冷的命令聲響起!
幾道穿著黑色作戰服、戴著防毒麵具的身影,如同地獄的惡鬼,分開汙濁的水流,猛撲過來!手中的自動步槍和鋒利的戰術匕首,帶著死亡的寒光!
陳小川不退反進!如同受傷的狂獸,迎著刺目的光柱和呼嘯的子彈猛衝過去!匕首帶著撕裂風聲,狠狠紮向衝在最前麵的清道夫咽喉!同時布滿荊棘紋路的左手閃電般探出,試圖奪槍!
“噠噠噠——!”子彈擦著他的頭皮呼嘯而過!打在身後的管壁上,濺起刺眼的火星和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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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陳小川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一個清道夫的咽喉!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但另一個清道夫的槍托已經狠狠砸向他的太陽穴!
陳小川悶哼一聲!腦袋猛地一偏!槍托重重砸在他布滿荊棘紋路的肩頭!劇痛讓他眼前一黑!手中的匕首差點脫手!同時,另一個清道夫的戰術匕首已經帶著寒光,狠狠刺向他的肋下!
千鈞一發!
“呃啊——!!!”
一聲淒厲到非人的尖嘯!如同受傷的雌豹!猛地從陳小川身後響起!
隻見原本靠在管壁上抽搐昏迷的千夏!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那雙瞳孔……不再是正常的圓形!而是……兩條冰冷、豎立的……金色細線?!充滿了原始的暴戾和毀滅!她皮膚下的荊棘紋路瘋狂搏動!僅存的右手五指成爪!沾滿汙泥的指甲如同匕首般鋒利!
她僅憑一隻右手!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般猛地彈起!速度快得隻剩下殘影!布滿荊棘紋路的右手五指如鉤!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抓向那個刺向陳小川肋下的清道夫手腕!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啊——!”清道夫發出淒厲的慘叫!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戰術匕首“當啷”一聲掉進汙水中!
千夏動作不停!布滿荊棘紋路的臉上肌肉扭曲!沾滿汙泥的長發狂亂飛舞!她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猛地低頭!如同獵食的野獸般!狠狠一口咬在清道夫暴露的脖頸上!
“噗嗤——!”
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湧而出!濺了千夏滿頭滿臉!她金色的豎瞳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牙齒深深嵌入皮肉!瘋狂撕扯!
“呃啊啊啊——!”清道夫的慘叫聲瞬間變形!身體劇烈地抽搐!
這血腥狂暴的一幕!讓其他幾個衝上來的“毒牙”清道夫動作都為之一滯!眼中閃過一絲驚駭!
陳小川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布滿荊棘紋路的左手如同鐵鉗般!狠狠抓住麵前清道夫的槍管!用力一擰!同時右手的匕首帶著死亡的風聲!狠狠捅進對方毫無防護的腋下!刀鋒直沒至柄!隨即猛地一攪!
“呃!”清道夫的身體猛地僵直!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陳小川一腳踹開屍體!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鎖定那個被千夏咬住脖子的清道夫!他沾滿血汙的右手猛地甩出!匕首如同閃電般!狠狠釘在清道夫的後心!
“噗嗤——!”
清道夫身體一顫!停止了掙紮!
千夏鬆開嘴,抬起頭。她滿臉是血,金色的豎瞳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嘴角還掛著破碎的皮肉和血絲。她像丟垃圾一樣,將軟倒的屍體推開,任由其沉入汙濁的水中。她的目光掃過剩下兩個被震懾住的清道夫,喉嚨裡發出威脅性的低吼,僅存的右手微微抬起,尖銳的指甲滴著血。
剩下的兩個清道夫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眼前這個如同野獸般的女人,比那個布滿紋路的怪物更讓他們感到恐懼!
“撤!快撤!呼叫支援!”一個清道夫嘶聲喊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兩人不再猶豫,一邊用自動步槍瘋狂掃射壓製,一邊狼狽地向後蹚水退去!子彈打在管壁上和汙水中,濺起密集的水花和火星!
陳小川劇烈地喘息著!布滿荊棘紋路的胸膛劇烈起伏!剛才短暫的爆發幾乎耗儘了他僅存的體力!皮膚下的荊棘紋路搏動得更加瘋狂!冰冷的毀滅欲望再次抬頭!他需要殺戮!或者……抑製劑!
他踉蹌著衝到千夏身邊。千夏依舊保持著攻擊的姿態,金色的豎瞳警惕地掃視著黑暗的通道,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脅性的嘶鳴。她斷臂處的血水混著汙泥不斷滲出。當陳小川靠近時,她的目光猛地轉向他,豎瞳收縮,喉嚨裡的嘶鳴變得更加急促,仿佛在辨認,又像是在警告!
“千夏!是我!”陳小川嘶聲低吼,布滿荊棘紋路的臉上肌肉緊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圖安撫她。
千夏猛地向後退了一小步,避開了他的手。她布滿血汙和汙泥的臉上,那雙冰冷的金色豎瞳死死盯著陳小川手臂上搏動的荊棘紋路,眼神中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渴望?!她的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的、如同野獸般的咕嚕聲。
陳小川心中一凜!是“老煙槍”注射的藥劑!和她體內可能存在的“荊棘”汙染發生了可怕的變異!她現在……到底還算不算人?!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駭,目光投向汙水中奄奄一息的“灰燼”——張哲。追兵隨時可能帶著更多人返回!必須立刻離開!
陳小川不再猶豫,猛地俯身,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冰冷沉重的張哲再次拖起,扛在另一邊肩上。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看了一眼依舊處於半野獸狀態、警惕地盯著黑暗通道的千夏。
“走!”他嘶啞地命令道,當先一步,用身體撞開汙濁的水流,向著下水道更深、更黑暗的未知深處……踉蹌著亡命衝去!腳步聲和蹚水聲在死寂的通道中回蕩,如同絕望的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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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夏在原地遲疑了一瞬,金色的豎瞳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她最後看了一眼追兵消失的方向,喉嚨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然後猛地轉身,僅存的手臂劃開汙水,如同敏捷的獵豹,迅速跟上了陳小川踉蹌的背影。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著手電筒光柱之外的一切。惡臭仿佛凝固在空氣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爛的淤泥。陳小川扛著張哲冰冷的軀體,拖著灌鉛般的雙腿在汙水中跋涉。千夏緊跟在他身後半步,腳步輕盈得近乎詭異,那雙金色的豎瞳在昏黃的光線下如同鬼火,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黑暗的岔口。
“呃……”肩上的張哲發出一聲微弱到幾乎消散的呻吟,破碎的呼吸如同漏氣的風箱,每一次艱難的進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陳小川甚至能感覺到他胸口那個巨大創口下微弱的心跳,每一次搏動都像是最後的倒計時。
“撐住!張哲!”陳小川咬牙低吼,布滿荊棘紋路的手臂肌肉虯結,試圖將他往上托一托。冰冷的汗水和汙水混合著,順著他緊繃的下顎線滑落。皮膚下那熟悉的搏動越來越劇烈,像是有冰冷的毒蛇在血管裡遊走。抑製劑的效力……正在飛速流逝!劇痛和毀滅的欲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僅存的理智。
就在這時!
“咻——!”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致命破空聲的銳響!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從前方一個黑暗的岔道口射來!
目標!直指陳小川的眉心!
狙擊弩?!
陳小川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死亡的寒意瞬間凍結了血液!他幾乎能看清那支在昏黃光線下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弩箭尖端!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完全躲閃!
他本能地猛地向後仰頭!同時將扛在左肩的張哲的身體……下意識地……向上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