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天被捅穿了窟窿,冰冷的水柱狠狠砸在羅斯古堡坍塌的廢墟上,濺起混著泥漿的血水。斷裂的石柱和扭曲的鋼筋如同巨獸的殘骸,猙獰地刺向鉛灰色的天空。幾道刺眼的手電光柱在雨幕中瘋狂掃動,光束裡翻滾的雨點和塵埃,像一場肮臟的雪。
“堯哥!在這裡!”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臉上沾滿泥汙的小弟嘶聲大喊,聲音在暴雨的轟鳴中幾乎被撕碎。
劉天堯推開擋在身前的保鏢,幾步就跨了過去。他那身昂貴的定製西裝早已被泥水和碎石刮得不成樣子,雨水順著他冷硬的下頜線往下淌,但那雙眼睛,在昏黃的光柱映照下,卻沉得像兩口千年寒潭。保鏢慌忙用身體和傘擋住大部分砸向他的雨水,但他毫不在意,目光死死鎖定在廢墟角落那個蜷縮的身影上。
陳小川半倚在一塊巨大的、布滿裂紋的斷牆下。他整個人像是從血池裡撈出來的,破爛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露出的皮膚上,那些暗紅色的荊棘紋路如同活物般搏動著,在昏暗的光線下透出妖異的光澤。左肩一個碗口大的貫穿傷,邊緣的皮肉翻卷著,被渾濁的雨水衝刷得發白,還在不斷滲出暗紅的血水。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雜音,仿佛破舊的風箱。聽到腳步聲,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艱難地抬起,透過被血水和雨水糊住的睫毛縫隙,看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嗬……”陳小川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牽動了傷口,變成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出的唾沫裡帶著明顯的血絲。“堯……堯哥……真快……”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來……給我……收屍?”
劉天堯站在他麵前幾步遠的地方,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顎滴落,砸在腳下混合著血汙的泥水裡。保鏢手中的大傘隔絕了大部分雨水,在他周圍形成一片相對乾燥的空間,與陳小川的狼狽形成刺眼對比。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眼睛,如同淬了火的刀子,一寸寸刮過陳小川身上的傷痕,最後定格在他手臂上瘋狂搏動的荊棘紋路上。
“釘子呢?”劉天堯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穿透了雨幕的轟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陳小川布滿荊棘紋路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牽扯著傷口又是一陣劇痛。他咧開嘴,露出沾血的牙齒,笑容扭曲而慘淡:“灰燼……張哲?哈……死透了……胸口……插著……毒牙的……弩箭……”他艱難地抬起沒受傷的右臂,布滿荊棘紋路的手指指向廢墟深處某個方向,“屍體……大概……被埋在那兒了……堯哥……你的……好兄弟……沒了……”
劉天堯的瞳孔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下頜的線條繃得更緊,垂在身側的手指,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張哲,釘子,那個沉默卻可靠的影子,真的折在這裡了?憤怒和一種更深沉的東西在他眼底翻湧,但被他死死壓住。
“千夏呢?”他追問,聲音更冷。這才是關鍵,那個r國極道的女人,帶著核心機密,還引發了這場災難。
陳小川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咕嚕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劇痛。“那個……怪物?跑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瞥向不遠處地麵上一道被強行撕裂的、通往更深黑暗的岩石豁口,豁口邊緣殘留著幾道深深刻入石壁的、如同巨大野獸爪痕般的印記!“帶著……那鬼東西……鑽進去了……咳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咳得身體蜷縮起來,沾滿汙泥和血汙的手指死死摳進身下的碎石裡,指節泛白。皮膚下的荊棘紋路搏動得更加瘋狂,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下麵掙紮著要破體而出。
“那東西?”劉天堯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他上前一步,踩在冰冷的血水泥濘裡,濺起汙濁的水花。保鏢想阻攔,被他一個眼神釘在原地。他俯視著陳小川,目光銳利如鷹隼,“什麼東西?”
“金色沙漏……哈……假的……”陳小川喘息著,臉上露出一絲近乎瘋狂的嘲弄,“被……血……汙染了……變成……暗紅的……毒瘤……千夏……抓住它……就……變異了……指甲……像刀子……眼睛……紅得像鬼……”他似乎耗儘了力氣,聲音越來越低,頭無力地靠在冰冷的斷牆上,隻有胸膛還在劇烈起伏。
就在這時,一個保鏢快步走到劉天堯身邊,壓低聲音急促地報告:“堯哥,我們在東側發現一條被炸塌大半的通道,看痕跡剛被清理過,裡麵很深,還有水流聲,像是通地下河!另外,在清理現場時,發現了一些‘毒牙’清道夫的屍體碎片,死狀……非常詭異,像是被巨力撕碎的。”
地下河?劉天堯的目光猛地掃向陳小川所指的那道黑暗豁口。千夏帶著被汙染的核心鑽進了地下河?那東西如果順著水流擴散……後果不堪設想!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他必須找到她!在她造成更大的災難之前,在她徹底變成怪物之前!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神經,甚至暫時壓過了對張哲死訊的複雜情緒和對陳小川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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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哥……小心……”陳小川突然掙紮著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劉天堯身後某個方向,喉嚨裡擠出破碎的警告。但他似乎想撐起身體的動作牽動了左肩恐怖的傷口,劇痛讓他眼前一黑,身體猛地向前撲倒!
劉天堯幾乎是本能地側身一閃!但陳小川撲倒的方向並非攻擊,而是重重摔在劉天堯腳邊的血水泥濘裡!
“噗——!”一大口暗紅色的鮮血從陳小川口中狂噴而出,其中甚至夾雜著幾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金色熒光!這口血正好噴濺在劉天堯鋥亮的皮鞋和褲腳上,瞬間暈開一片刺目的汙漬。
“呃啊——!”陳小川發出一聲非人的慘嚎,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拉扯,劇烈地抽搐起來!他沾滿汙泥和血汙的雙手死死抱住頭顱,布滿荊棘紋路的手臂肌肉虯結,皮膚下的紋路如同燒紅的烙鐵,瘋狂搏動、膨脹!暗紅色的光芒甚至透過濕透的衣服隱隱透出!一股冰冷、暴戾、充滿毀滅欲望的氣息猛地從他身上爆發出來!
“按住他!”劉天堯厲聲喝道,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兩個保鏢立刻撲上去,試圖控製住瘋狂抽搐的陳小川。但陳小川此刻爆發出的力量大得驚人!布滿荊棘紋路的雙臂猛地一揮,竟然將兩個訓練有素的保鏢狠狠甩開!
“吼——!”陳小川布滿血絲的眼睛徹底被猩紅的光芒淹沒!他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咆哮,沾滿血汙的右手閃電般抓起地上一塊鋒利的碎石片,身體如同失控的炮彈,朝著近在咫尺的劉天堯猛撲過去!碎石片帶著撕裂風聲,狠狠劃向劉天堯的咽喉!快!狠!完全是同歸於儘的打法!
劉天堯瞳孔驟縮!多年的生死搏殺經驗讓他的身體先於意識做出反應!他猛地後撤半步,同時左手如鐵鉗般精準地扣住了陳小川持碎石片的手腕!巨大的力量瞬間捏碎了陳小川的手骨!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陳小川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布滿荊棘紋路的左手成爪,帶著撕裂風聲,狠狠掏向劉天堯的心窩!動作狠辣刁鑽!
劉天堯眼中寒光爆射!他不再留手!右腿如同鋼鞭般帶著千鈞之力,狠狠踹在陳小川的腹部!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陳小川如同被高速卡車撞中,慘叫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後麵的斷牆上!碎石簌簌落下!他蜷縮在泥水裡,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的鮮血夾雜著暗金色的熒光從他口中湧出,身體因劇痛而劇烈顫抖,皮膚下搏動的荊棘紋路光芒明滅不定,那股狂暴的氣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隻剩下深入骨髓的痛苦和虛弱。猩紅的光芒從他眼中褪去,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痛苦和茫然。
劉天堯站在原地,劇烈地喘息著,剛才電光火石間的搏殺讓他也消耗不小。雨水衝刷著他臉上濺到的血點,冰冷刺骨。他看著蜷縮在泥濘中如同瀕死野獸的陳小川,看著自己皮鞋和褲腳上那刺目的、帶著詭異熒光的血汙,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
汙染……已經開始了嗎?連小川的血都……
一個保鏢小心翼翼地靠近,遞上一塊乾淨的手帕。劉天堯沒有接,他的目光從陳小川身上移開,越過暴雨的帷幕,死死盯向廢墟東側——那個被炸塌又被清理出的、通往地下河的黑暗通道。
“堯哥,那條地下河……”保鏢低聲請示,聲音帶著凝重。
“追。”劉天堯的聲音冰冷,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他最後看了一眼泥濘中氣息奄奄的陳小川,眼神複雜難辨,有憤怒,有痛心,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決絕。“帶上他,看緊了。其他人,跟我走。”
他轉身,皮鞋踩在冰冷的血水泥濘裡,濺起汙濁的水花,大步朝著東側那如同巨獸咽喉般的黑暗通道走去。保鏢們迅速跟上,留下兩人粗暴地將幾乎失去意識的陳小川架了起來。陳小川的頭無力地垂下,濕透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隻有那隻布滿荊棘紋路的右臂,在保鏢的鉗製下無力地垂落著。手背上,一道剛剛被碎石劃開的、不算深的傷口,邊緣的皮肉翻卷著,滲出的血珠……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暗金色?那暗金色如同活物般,極其緩慢地……試圖……滲入……下方搏動得更加劇烈的……荊棘紋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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