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汙水裹著碎石瘋狂翻湧,通道牆壁在劇烈震顫中簌簌落下泥塊。劉天堯的肋骨在每一次奔跑的顛簸中發出抗議的悶痛,但他不敢停下。身後那非人的嗡鳴如同實質的聲浪,裹挾著濃烈的鐵鏽腥氣,越來越近。
“左邊岔口!”伊莎貝爾的聲音在轟鳴中撕裂而出,她腕表投射的冷光掃向一條更狹窄的支路。刀疤猛地撞開鏽蝕的鐵柵欄,三人跌撞擠入。幾乎同時,他們原先所在的通道頂部在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後轟然塌陷!巨石和鋼筋砸入汙水中,瞬間截斷了那恐怖的嗡鳴追擊,隻留下漫天彌漫的煙塵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劉天堯背靠著冰冷滑膩的管壁劇烈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灰塵的嗆人氣息。肋下那片暗紅的荊棘紋路,在剛才亡命奔逃的刺激下,如同蘇醒的毒蛇般搏動得更加劇烈,帶來一陣陣冰冷刺骨的灼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癢。他沾滿汙泥的手死死摁住那片區域,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想將那活物般的搏動硬生生按回皮肉之下。
“暫時…甩掉了…”刀疤的聲音嘶啞,他捂著之前被電弧擦傷的手臂,肌肉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他警惕地將耳朵貼在塌方的亂石堆上,聽著對麵的動靜,隻有水流聲和碎石偶爾滑落的聲響。
伊莎貝爾沒有放鬆,金綠色的眸子在冷光下銳利如鷹。她飛快操作腕表,調出k市地下管網圖:“塌方堵不了多久。主路被截斷,隻能從‘老城排汙口’上去,出口在碼頭區三號倉庫背麵。”她指尖劃過虛擬光幕,“但那裡是‘赤蛇組’的地盤,千夏死後,那裡被‘圓桌會議’的清道夫接管了。”
“沒得選。”劉天堯咬著牙直起身,肋下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塌方處,那後麵被暫時阻隔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麼巨大粘稠的東西在汙濁的水麵下緩緩蠕動了一下,又沉入更深的黑暗。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走!”
瘟疫之城
推開沉重的鑄鐵井蓋,潮濕冰冷的空氣湧入,混雜的不再是地下道的惡臭,而是海風的鹹腥、硝煙的餘燼,以及一種…歇斯底裡的混亂。
三人從排汙口鑽出,置身於碼頭區三號倉庫背後狹窄的陰影夾縫中。眼前的景象,讓身經百戰的刀疤也倒抽一口冷氣。
k市的夜空被混亂映成了暗紅色。遠處金融區摩天大樓的巨大電子幕牆,如同患了癲癇的病人,瘋狂閃爍著無數人臉、銀行賬戶數字、私密聊天記錄、不堪入目的私人影像!滾動播放的速度快得令人眩暈,像一場全球規模的公開處刑。尖叫聲、哭喊聲、玻璃的爆裂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彙成一股絕望的洪流。幾條街外,一家奢侈品店鋪正被瘋狂的人群砸開,人們如同蝗蟲般湧進去搶奪商品,又為了一個皮包互相扭打。一輛燃燒的汽車橫在路中央,火光跳躍,映照著幾張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年輕麵孔,他們正用棍棒砸碎街邊at機,徒勞地想取出裡麵早已不存在的“錢”。
“瘋了…全瘋了…”刀疤喃喃道,握緊了手中僅剩的手槍。
“數據瘟疫。”伊莎貝爾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指著遠處滾動著無數人隱私的巨大屏幕,“小川的‘天網’泄露隻是引信,它點燃的是人們對‘圓桌會議’長久以來操控信息、製造不公的積怨。恐慌比任何病毒蔓延得都快。”她腕表上的警告框再次彈出:“檢測到高強度神經信號源移動…距離:1.5公裡…方向:正西…匹配目標:陳小川!”
正西!那是深入混亂市中心的方向!
“走!”劉天堯低喝,壓下肋下荊棘紋路傳來的尖銳刺痛和體內翻騰的毀滅衝動。他必須找到小川,在“圓桌會議”或者那地底怪物之前找到他!
荊棘蝕骨
穿行在混亂的街道如同穿越戰場。燃燒的路障、破碎的櫥窗、扭打的人群、刺耳的警笛和爆炸聲成了背景音。劉天堯儘量避開人群,在建築的陰影裡快速移動。每一次劇烈的動作都牽扯著肋下那片暗紅,它搏動的頻率似乎與城市的瘋狂同步加劇。
在一個堆滿垃圾桶的狹窄後巷,劉天堯猛地停下,身體因劇痛佝僂下去,額頭抵在冰冷潮濕的磚牆上。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
“堯哥!”刀疤急忙扶住他。
“彆碰!”劉天堯嘶聲低吼,沾滿汙泥的手死死摳進牆壁縫隙。他艱難地扯開衣襟——隻見肋下那片暗紅的荊棘紋路,此刻如同活物般瘋狂搏動、膨脹!顏色變得如同凝固的血液般深邃!更駭人的是,紋路的邊緣,幾條細如發絲的暗紅色“根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向著他的心臟和脊椎方向蔓延!每一次延伸,都帶來深入骨髓的冰冷麻癢和灼燒般的劇痛。
伊莎貝爾瞳孔驟縮,冰冷的聲音第一次有了裂痕:“它在…生長!和你接觸過的千夏的變異核心、地底那東西…同源!它在把你變成…通道!”她猛地看向腕表,上麵代表地底恐怖信號源的光點,正在向他們的方向高速移動!“它在追蹤你身上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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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天堯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皮膚下蔓延的暗紅“根須”,巨大的憤怒和冰冷的決絕壓倒了恐懼。他不能被這東西控製,不能變成下一個千夏,更不能成為那地底怪物找到小川的橋梁!他沾滿汙泥和血汙的右手猛地拔出腰間的匕首,刀鋒在遠處燃燒的火光映照下閃爍著寒芒。
“堯哥!你乾什麼?!”刀疤驚駭欲絕。
“挖出來!”劉天堯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他反握匕首,鋒利的刀尖對準了肋下搏動得最劇烈的荊棘核心,狠狠刺下!
虛影低語
“滋啦——!”
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就在刀尖即將刺入皮膚的刹那,劉天堯麵前堆滿腐爛垃圾的牆壁上,光線詭異地扭曲、折疊!無數細小的光點憑空浮現,迅速彙聚、勾勒。一個由純粹光線構成的、半透明的人影,在不到兩秒的時間內清晰地出現在三人麵前!
是陳小川!
他的虛影比安全屋那次更加模糊、閃爍不定,仿佛信號隨時會中斷。那張臉瘦得脫了形,眼窩深陷如同骷髏,顴骨高高凸起,唯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燃燒著一種病態的、近乎狂熱的亢奮光芒。他那隻裸露著線路、紅腫潰爛的機械義肢接口,在虛影中顯得更加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