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腥臭的汙水浸透了衣褲,刺骨的寒意和背後火辣辣的劇痛交織,幾乎讓劉天堯窒息。他艱難地撐起上半身,渾濁的水麵蕩漾開暗紅的血色。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背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
白色麵具的身影靜立在幾步之外,無聲無息,仿佛亙古存在的黑色礁石。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陶瓷麵具,以及其上繪製的冰冷三螺旋標記,在隧道遠處微弱應急燈的光線下,散發著非人的、令人絕望的壓迫感。他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刃尖還在緩緩滴落屬於劉天堯的鮮血。
伊莎貝爾的驚叫聲還在狹窄的隧道裡回蕩,帶著無法抑製的恐懼和顫抖。她踉蹌著後退,腳下汙水濺起,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粗糙的隧道壁上,退無可退。
白色麵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越過掙紮的劉天堯,精準地鎖定在他貼身口袋的位置——那裡,那個該死的金屬構件正以前所未有的急促頻率嗡鳴著,仿佛在為自己的“主人”歡呼,又像是在發出最後的、瘋狂的警告。
劉天堯的腦子被劇痛和憤怒燒得一片赤紅。多年街頭廝殺養成的亡命凶性在這一刻徹底壓倒了恐懼和絕望。想拿走這東西?除非從老子的屍體上踏過去!
他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刺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他一隻手死死按住背後不斷湧血的傷口,另一隻手摸索著,抓住了沉在汙水底下的那柄軍刺。冰冷的觸感讓他沸騰的血液稍微冷卻,眼神重新凝聚起狼一般的狠戾。
白色麵具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聲音,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掠過幾步的距離,手中的短刃劃破汙濁的空氣,直刺劉天堯的心臟!簡單,直接,高效,沒有任何多餘的花哨,隻有最純粹的殺戮意圖!
快!快到極致!
瀕死的危機感如同高壓電流般竄遍全身!劉天堯根本來不及思考,全靠千錘百煉的戰鬥本能向側麵瘋狂翻滾!
“嗤啦!”
短刃幾乎是貼著他的肋骨劃過,將他本就破爛的衣服再次割開一道長長的口子,甚至帶起了一小片皮肉!冰冷的刀鋒激得他皮膚泛起一層栗粒!
劉天堯甚至能聞到刀身上那股特殊的、冰冷的金屬氣味。他狼狽地滾倒在汙水裡,傷口受到撞擊,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白色麵具一擊落空,似乎微微頓了一下,陶瓷麵具微微偏向劉天堯,那毫無感情的目光裡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意外?仿佛驚訝於這隻獵物在如此重傷下還能做出反應。
但這停頓隻有一瞬。
他手腕一翻,短刃再次揚起,步伐如同鬼魅,再次逼近!這一次,刀尖指向的是劉天堯的喉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一聲突兀的、震耳欲聾的槍聲猛地在這密閉空間炸響!聲音巨大,回蕩不休,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一顆子彈擦著白色麵具的肩頭飛過,打在後麵的隧道壁上,濺起一串火星和水泥碎屑!
是伊莎貝爾!她不知何時撿起了劉天堯之前掉落在水裡的那把手槍,雙手顫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臉色慘白如紙,但眼神裡卻迸發出一股豁出一切的瘋狂,對著白色麵具扣動了扳機!她根本沒什麼準頭,這一槍更多的是威懾和乾擾!
白色麵具的動作再次被打斷。他緩緩轉過頭,陶瓷麵具對準了伊莎貝爾。雖然沒有表情,但那無形的殺意卻如同潮水般湧向伊莎貝爾,讓她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快要凍結,握槍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但就是這寶貴的、用勇氣換來的零點幾秒!
劉天堯抓住了!
他如同受傷的野獸般發出一聲低吼,用儘全身最後的力量從汙水裡暴起!不是後退,而是前進!軍刺帶著一股同歸於儘的慘烈氣勢,不是刺向對方的心臟或喉嚨這些被嚴密防護的部位,而是狠狠紮向白色麵具支撐腿的膝蓋側後方!那裡通常是關節和韌帶的薄弱處!
這是街頭鬥毆中最陰險、最實用的招式!不求一擊斃命,隻求廢掉對方的行動力!
白色麵具顯然沒料到劉天堯會用這種近乎無賴的亡命打法。他的注意力被伊莎貝爾分散了一瞬,應對慢了百分之一秒!
“噗!”
軍刺的尖端成功刺入了作戰服的縫隙,感受到了阻礙,但劉天堯拚儘全力的衝擊依舊讓它深入了幾分!
白色麵具的身體幾不可查地晃動了一下,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凝滯。
夠了!
劉天堯根本不去看戰果,一擊得手,毫不戀戰,借著前衝的勢頭猛地撞向呆立在原地的伊莎貝爾,抱著她一起撲向旁邊那條標有紅色箭頭的岔道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