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門在身後無聲閉合,徹底隔絕了隧道汙濁的空氣和白色麵具帶來的死亡壓迫感。突如其來的寂靜和空曠,反而讓人的耳膜產生一種不適的嗡鳴。
劉天堯和伊莎貝爾背靠著冰涼光滑的金屬牆壁,劇烈地喘息著,如同兩條擱淺的魚。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持續了極短的時間,就被眼前這個陌生、潔淨、充滿未來科技感的環境所帶來的更深邃的不安所取代。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sterie無菌)的、帶著淡淡金屬電離味道的氣息,與門外碼頭區的腥臭腐爛判若兩個世界。銀白色的合金牆壁散發著均勻柔和的冷光,將這條向下延伸的螺旋階梯通道照得毫發畢現,看不到任何陰影死角。低沉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空氣循環係統運轉聲,是這裡唯一持續的背景音,反而襯得環境更加死寂。
劉天堯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麵上,背後的傷口因劇烈運動而再次崩裂,鮮血浸透了簡陋的包紮,將銀白色的地麵染上一小片刺目的暗紅。他攤開左手,掌心被高溫燙得皮開肉綻,焦黑一片,鑽心的疼痛陣陣襲來。失血和劇痛讓他臉色蒼白,額頭布滿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嘶聲。
伊莎貝爾的情況稍好,但同樣狼狽不堪。昂貴的絲綢睡袍破爛不堪,沾滿汙漬和血點,臉上毫無血色,原本精心打理的頭發散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她靠著牆,雙腿發軟,看著劉天堯慘烈的傷勢,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強行壓了下去。她撕下睡袍上相對乾淨的內襯布料,蹲下身,顫抖著手想要為劉天堯重新包紮背後的傷口。
“先……先處理手!”劉天堯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將受傷更重的左手抬起。背後的傷他自己看不見,也夠不著。
伊莎貝爾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接過他的手。看到那觸目驚心的焦糊傷口,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她拿出之前從安全屋帶出來的少量急救用品,用清水衝洗掉汙物,然後撒上止血粉,再用乾淨布條仔細包紮起來。她的動作雖然生疏,卻異常專注,仿佛通過這種方式來對抗內心的恐懼和無力感。
處理完手傷,她又繞到劉天堯身後,看著他背上那道猙獰的、還在滲血的刀口,手指微微顫抖。她沉默地清理、上藥、包紮,整個過程,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壓抑的喘息和布料摩擦的聲音在空曠的通道裡輕輕回響。
“我們……現在怎麼辦?”包紮完畢,伊莎貝爾癱坐在劉天堯旁邊,聲音沙啞地問道,目光茫然地掃視著這條不知通向何處的冰冷階梯,“這裡是什麼地方?”
劉天堯沒有立刻回答。他忍著痛,艱難地挪動身體,靠在牆壁上,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仔細審視著周圍的一切。牆壁光滑無縫,看不到任何明顯的監控探頭或者接口,但那種無處不在的被窺視感卻揮之不去。這裡的科技水平遠超他的認知,冷靜、高效、毫無人性。
“不知道。”他最終沉聲回答,聲音因虛弱而有些低沉,“但那個戴白麵具的雜種沒追進來,要麼是進不來,要麼……就是覺得我們進來就是自投羅網。”
他看了一眼掉在腳邊那塊已經恢複冰冷死寂的金屬構件,眼神複雜。是這東西打開了門,但也正是這東西引來了這一切。它現在安靜得像塊廢鐵,但誰也不知道它下一刻會不會又發出什麼索命的信號。
“必須離開這裡。”劉天堯掙紮著想站起來,卻因牽動傷口而悶哼一聲,又跌坐回去。失血和疲憊讓他的體力幾乎耗儘。
“你這樣怎麼走?”伊莎貝爾按住他,眼中滿是憂慮,“我們需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你需要休息!”
“在這裡休息?”劉天堯冷笑一聲,笑容卻因疼痛而扭曲,“等著被甕中捉鱉嗎?”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嘗試,靠著頑強的意誌力,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但身體明顯在打晃。
伊莎貝爾連忙起身扶住他。
就在這時——
通道下方深處,隱約傳來了一陣極其微弱、卻富有規律性的……機械運轉聲?像是某種大型設備正在周期性地工作,聲音經過漫長通道的傳遞,變得模糊而遙遠。
兩人瞬間屏住呼吸,警惕地望向下方那片被冷光照亮的、深不見底的螺旋通道。
聲音持續著,穩定而單調,不像是有“人”在活動。
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慮和警惕。
“下去看看。”劉天堯低聲道,將身體的部分重量靠在伊莎貝爾身上,另一隻完好的手緊緊握著那把軍刺,“總比困死在這裡強。”
伊莎貝爾點了點頭,扶著他,兩人小心翼翼地沿著冰冷的金屬階梯,一步步向下走去。
階梯漫長而盤旋,仿佛沒有儘頭。周圍的景象一成不變,隻有銀白的牆壁和冰冷的燈光,讓人產生一種在原地打轉的錯覺。隻有背後留下的零星血跡,證明他們確實在移動。
那規律的機械運轉聲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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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向下行進了大約十幾分鐘後,階梯到了儘頭。前方出現了一個寬敞的圓形平台,平台一側,是一條筆直的、同樣風格的金屬走廊,通向幽暗的深處。而那機械運轉聲,正是從走廊儘頭傳來。
平台中央,擺放著一個看起來像是控製台或者信息終端的設備,一塊暗色的屏幕鑲嵌在台麵上。
劉天堯示意伊莎貝爾扶他過去。他伸出包紮好的手,嘗試性地在屏幕附近摸索,按壓。
毫無反應。
“需要權限吧。”伊莎貝爾看著纖塵不染的控製台,低聲道。
就在劉天堯準備放棄時,伊莎貝爾的目光忽然被控製台側麵一個極其不起眼的、手繪的微小標記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用某種白色塗料匆匆畫下的、簡單的飛鳥圖案。
伊莎貝爾的瞳孔猛地收縮,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這……這是……”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這是我父親的私人標記!隻有他和極少數絕對信任的人才知道!他……他來過這裡?!”
這個消息如同重磅炸彈,讓劉天堯也愣住了。
老貝爾瑪?伊莎貝爾那個據說突然病重昏迷的父親?他不僅和“基金會”有關聯,甚至能進入這個隱秘的設施?那他現在的“病重”……
巨大的疑問和更深的寒意瞬間籠罩了兩人。
就在這時——
“哢噠。”
一聲輕微的機括聲從走廊深處傳來。
那規律的機械運轉聲……突然停止了。
整個空間陷入了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寂靜。
緊接著,一陣新的、截然不同的聲音從走廊深處隱隱傳來……
是腳步聲?
非常緩慢,非常沉重,帶著一種金屬摩擦地麵的拖遝感……正一步一步地,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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