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中心的死寂被打破了。千夏的命令像一道冰冷的電流,激活了這處地下巢穴的通訊脈絡。年輕醫生不敢怠慢,立刻著手整理劉天堯近期的所有監測數據——腦電波圖譜、神經反射記錄、血液生化指標、藥物代謝曲線……海量的信息被加密打包,準備發送給那個代號“老刀”的外部專家。
劉天堯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全身心沉浸在一種高度緊繃的偽裝中。他必須讓每一次肌肉的痙攣、每一次呼吸的紊亂,都看起來是病痛的自然發作,同時,又要在這看似混亂的數據流中,精準地埋下他的“信號”。這需要他對身體驚人的控製力,以及一種近乎直覺的、對數據微妙變化的把握。這本事,還是當年陳小川那小子,在無數個躲藏追殺的夜晚,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灌輸給他的,沒想到今天成了救命稻草。
年輕醫生操作著儀器,屏幕上的數據瀑布般滾動。劉天堯的“病情”確實複雜:神經信號時而過載般爆發,時而陷入近乎死亡的沉寂,藥物反應曲線也呈現出不規則的波動。這一切,都完美地契合了“罕見神經性並發症”的特征。醫生皺著眉,將這些異常一一標注,他隻想儘快完成大小姐交代的任務,不想惹上任何麻煩。
劉天堯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些關於他右臂精細肌電活動的數據上。這些數據記錄了他在“病發”時,右手手指那些看似無意識的、細微至極的顫抖和肌肉電位變化。在常人看來,這隻是失控的噪音。但劉天堯,正在將這些“噪音”,編織成一個極其隱晦的圖案——一枚戒指的輪廓。
他回憶著伊莎貝爾那枚鉑金戒指的每一個細節:內側鐫刻的荊棘花紋路,那獨特的、帶有七個尖刺的纏繞形態。他無法直接傳輸圖像,但他可以通過控製右手殘留肌肉的微電流信號,在肌電圖的數據序列中,製造出與那荊棘花紋路起伏周期相似的波形!這是一種近乎天方夜譚的嘗試,成功率微乎其微,就像在暴風雨中試圖用摩斯電碼傳遞信息。但他沒有選擇。
汗水浸濕了他的鬢角,不是因為病痛,而是因為極致的專注和精神消耗。他必須確保這些異常波形,既能被精密的儀器捕捉到,又不會顯得過於突兀,而是巧妙地隱藏在那些真實的病理信號之中,如同水滴彙入河流。
數據傳輸持續了將近十分鐘。當最後一個字節發送完畢,年輕醫生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他並未察覺任何異常,隻是覺得這位“鑰匙”先生的病情確實棘手。
劉天堯也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床鋪上,陷入了真正的、混合著疲憊與期待的昏沉。種子已經播下,現在,隻能等待。等待那個素未謀麵的“老刀”,是否足夠敏銳,是否能從這片數據的海洋中,釣起這枚特殊的“戒指”。
千夏並沒有完全放心。在她位於醫療中心上層的奢華起居室裡,她端著一杯紅酒,站在巨大的單向玻璃窗前,俯瞰著腳下燈火通明的k市夜景。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欲望之河,而她,自認為已是這條河流暗處的掌控者之一。
“數據發出去了?”她頭也不回地問。
身後陰影中,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氣息沉穩的中年男子躬身答道:“是,大小姐。全程加密,通道安全。”他是千夏的貼身護衛隊長,也是她的心腹之一。
“告訴‘老刀’,我要確切的評估和解決方案,不要模棱兩可的學術廢話。”千夏抿了一口酒,眼神銳利,“另外,讓他留意數據裡任何……不尋常的細節。”
“明白。”護衛隊長頓了頓,低聲道,“大小姐,是否過於謹慎了?劉天堯現在的狀態,恐怕……”
千夏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嘲弄:“謹慎?豹子即使瀕死,咬人的本能也不會消失。劉天堯能從市貧民窟爬到暗網皇帝的位置,靠的可不是運氣。我父親說過,永遠不要低估任何一個從底層爬上來的人,尤其是……當他還有在乎的人的時候。”她晃動著酒杯,鮮紅的液體在杯壁上留下痕跡,“伊莎貝爾和阿豹,是我們手上最好的籌碼,也是他最致命的弱點。但在使用籌碼之前,我們必須確保這把‘鑰匙’還能用,並且,不會反過來割傷我們的手。”
她走到控製台前,調出了醫療中心的實時監控畫麵。屏幕上,劉天堯靜靜地躺著,仿佛真的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加派一倍的人手看守通訊室和數據處理單元。”千夏下令,“所有進出數據,包括‘老刀’反饋的信息,都要經過三重過濾和審查。”
“是!”
千夏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控製台麵。她有一種直覺,劉天堯的“病情惡化”來得太巧了。雖然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但她從不相信巧合。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她不僅要利用劉天堯打開“源點”,更要確保整個過程,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而在城市另一端,一棟不起眼的私人診所深處,一個頭發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的老者,正坐在布滿各種老舊儀器和顯示屏的工作台前。他收到了千夏手下傳來的加密數據包。他就是“老刀”,一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為各大勢力解決“疑難雜症”的傳奇人物,尤其擅長處理各種見不得光的創傷和奇特的神經毒素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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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熟練地解密數據,開始分析。屏幕上滾動著複雜的數據流和波形圖。老者看得很快,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記錄著關鍵參數。劉天堯的病情確實古怪,神經損傷的模式他從未見過,像是某種高度特異性的基因武器或實驗性毒素造成的。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那一段關於右臂精細肌電活動的數據時,他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他扶了扶眼鏡,將那段波形圖放大,反複觀察。那混雜在紊亂信號中的、一組極其微弱但帶有某種奇特規律性的電位起伏,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不像病理現象,倒像是……某種人為控製的痕跡?
老者皺緊了眉頭。他調出數據比對庫,試圖尋找類似模式,但一無所獲。這獨特的波形,像是一個……符號?或者說,一個殘缺的圖案?
他陷入了沉思。千夏大小姐的警告言猶在耳。這份數據裡,果然有“不尋常的細節”。但這個細節,是劉天堯無意識產生的,還是……有意為之?如果是後者,那這個瀕死的男人,就太可怕了。
老者沒有立刻回複千夏。他需要時間,需要更深入的分析。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個遠比醫療問題更複雜的漩渦之中。
地下醫療中心裡,劉天堯在昏睡中皺緊了眉頭,仿佛在夢境中也在進行著某種艱難的搏鬥。數據暗流已經湧出巢穴,流向未知的彼岸,牽動著不同命運的絲線。而風暴來臨前的寧靜,往往最為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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